拜伦在威尼斯衰朽(1816—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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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6年9月中,霍布豪斯从英格兰前来,与拜伦一起作了一次瑞士的阿尔卑斯山的扩大游历。10月中,他们越过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他们在米兰受到适当的接待,谙达教育的意大利人尊敬拜伦为英格兰最伟大的当代诗人,并感激他明显地厌恶奥地利统治伦巴底的态度。他在拉斯卡拉剧院租了一间包厢。司汤达(Stendhal)在那里见到他,欣喜若狂地描写他:“我被他的一双眼睛慑住了……在我一生中,我从没有见过更漂亮或更富于表情的任何事物了。纵然在今天,如果我想到一位伟大的画师应给予一位天才的表情时,这颗高傲的头颅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永远忘不了他脸上的神圣表情,它表现了权力和天才的肃默神情。”

诗人和朋友于1816年11月16日到达威尼斯。霍布豪斯为了匆匆参观就离开了他,不久就去了罗马。拜伦则在圣马可广场(the Piazza San Marco)附近的一条边街上租了出租的房间,并且勾引了房东的太太玛丽安娜·塞加蒂(Mari-anna Segati)做情妇。纵然如此,他仍找出时间完成了《曼弗雷德》(Manfred)一诗,并于1818年9月开始写《唐璜》诗稿,在这部诗中,从忧郁、浪漫和任性的沉思写到嬉闹、幽默和现实的讽刺。

当然,曼弗雷德又是拜伦的化身,此时,乔装为住在一座哥特式堡垒里的一位忧郁的厌世者了。感到“缠绕着我灵魂上的一阵强烈诅咒”,并反复沉思着他的种种原罪,他从阿尔卑斯山上的兽窝中召唤来一群巫婆,并向她们要求一件礼物——遗忘。她们回答称,遗忘只与死亡同来。他爬上少女峰(Jungfrau,译按:阿尔卑斯山脉的高峰,在瑞士南方),并在一棵如闪电般的松树中看到了他自己的象征——“濒临一块顽石旁的一根光亮树干,给人有一种快要腐朽的感受。”他有意从一座峭壁上下跳寻死,一名猎户阻止了他,领他到山上的一间茅舍去,奉上一杯温暖的酒,并且询问他绝望的理由。把这杯酒当做血液的曼弗雷德以被认为是一种近亲相奸的坦白的文字来回答:

我说这是血液啊!这纯洁温暖的溪流

流动在我祖先的血管里,和我们的,

当我们在年轻时,有我们的心思,

当我们不应爱时,却彼此深爱着;

血液流走了;但依然升起,

染红层云,断绝我的天堂路。

他羡慕猎户的自由和健壮的生命,临危益厉,却朴质无华。希望

愉快的晚景和一座宁静的坟墓,

绿草皮上放着十字架和花环

以子孙的爱作为诔铭;

这点我已看见——然后,我看进内部

它已无关紧要——我的灵魂早已灼伤。

他给了猎户金子后,就走了。利用他不熟悉的科学,他召唤阿斯塔特(As-tarte),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被禁止去爱的人儿。他祈求她原谅他——“阿斯塔特,我的爱,对我说话啊!”——是拜伦式感情和情操高度奔放的一种方式。如《格利佛游记》中的卢加纳基人的大逆不道罪一般,他被谴责为不朽,并认为这是最可能的刑罚。他乞求她,用她的神秘力量,赐给他一份死亡的礼物。她安慰他说:“曼弗雷德,明天结束你的世俗生命。”一名随侍的女巫赞扬他的勇气:

“他操纵着自己,痛苦地克服他的意志。如果他和我们在一起,他将是一个了不起的精灵。”在拜伦的作品中,弥尔顿的撒旦又在这里出现了。——对于在次日黄昏时,准备将他争回到基督怀抱中去的修道院长,曼弗雷德回答为时太晚了,并且加上:

这是地球上

生命的一种程序,在青年时期却

已衰老,未到中年已如枯木,

并无如战死的暴力。

当曼弗雷德朝他的最后集合点出发时,修道院院长哀叹道:

是这么一个高贵的畜生;他

有形成光荣元素的善良

架构之一切元精;

如果经过悉心地糅合。

好像要刺激这个世界去思索,对它最难以洞悉的怀疑此时已坦然招认了似的,拜伦把《曼弗雷德》送到英格兰,而默里于1817年6月16日出版了它。一周后,伦敦一家报纸的一篇评论呼吁停止对拜伦的一切同情,他“已将曼弗雷德着上他自己的个性特征……曼弗雷德已自我放逐于社会之外,对一位放逐者我们的同情还有什么根据呢?他已经违反最大叛乱罪中之一罪了。他已经犯下近亲相奸罪!”

1817年4月17日,拜伦离开威尼斯与在罗马的霍布豪斯盘桓了一月。他因参观各地的博物馆而耽误了他的行程,但是,他看到了古罗马的大堆遗迹,并游览了庞贝古城。“我成为废墟中的一件毁物。”拜伦借恰尔德·哈罗尔德之口说。5月28日,他回到了威尼斯。

12月中,于多次尝试后,他成功地将纽斯台修道院及其土地卖了9.45万英镑。他通知他在伦敦的银行家道格拉斯·金奈尔德(Douglas Kinnaird),偿清诗人的一切债务,并从剩余的款子中每年汇给他3 300英镑,除了这笔收入外,他此时同意收受他的诗集的应得报酬。荷包充足了,他买下大运河(the Grand Ca-nal)上豪华的莫塞尼戈(Mocenigo)宫。他和14位仆人、2只猴子、2头大型猛犬和1名新交的情妇——玛加丽塔·柯尼(Margarita Cogni),当地一位银行家的漂亮太太——住在里面。他不是一夫一妻制的信徒,他自吹在威尼斯有过200名情妇。1817年1月20日,他告诉金奈尔德:“晚上我有时出去,总是恣纵在情欲中。”1818年5月9日,他写给这位银行家:“我拥有一个妓女世界。”到仲夏时,他已不复有两年前由司汤达所描述的神圣了,他已发胖,头发转成灰色,看起来要比他的30岁年纪苍老一点。当雪莱和拜伦再度重逢时,发现他这副模样,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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