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拉布向哈吉尔讯问波斯将官姓名
当太阳高举起金黄色的盾牌，
在天际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苏赫拉布收拾停当全身披挂，
一跃便翻身跨上青色战马。
一把印度的宝剑系在腰间，
一顶皇家王冠金光闪闪。
盘了六十圈的套索挂在马鞍鞒后，
他面色威严紧皱一双眉头。
他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上，
来把对面敌情瞭望。
他下令把哈吉尔带到面前，
要有问必答不能胡说谎言。
箭靶要放正，不偏不倚，
箭靶歪歪扭扭箭头难于中的。
为人处世要紧的是坦诚正直，
坦诚正直之人才不受损失。
我讯问什么你要实言以对，
万勿狡猾骗人拨弄是非。
你若希望获释回去，
在众勇士面前不致名声扫地，
我问波斯情况你应告以实情，
万勿徒施诡计自作聪明。
如若你坦诚相待句句是实话，
那时，我决不负你定然报答。
我会赏你无数的金银珠宝，
你会因此得到无数财产与锦袍。
你若说谎骗人耍弄阴谋诡计，
那牢狱便是你永远栖身之地。
哈吉尔对苏赫拉布这样回答，
将军若向我询问波斯军情，
我定然实言相告尽自己所知，
决不弄虚作假自讨苦吃。
我这人从来不讲假话骗人，
讲假话骗人不符合我的良心。
世间人情事理诚最可贵，
虚假是万恶之首惹是生非。
苏赫拉布说我问的波斯军情，
有国王的一切以及文武公卿。
我要问到对方一个个知名人物，
像图斯、古达尔兹以及格乌。
像勇士古什达哈姆、巴赫拉姆，
还有著名的英雄鲁斯塔姆。
凡我问的你都要一一作答，
否则你休想活命推出便杀。
你看那五色斑斓的锦帐，
帐上绘有花斑豹的图样。
有战象百头拴在帐篷之内，
有一个青翠色宝座青中泛黑。
帐外一杆黄旗中有太阳图样，
紫色旗杆一弯金月点缀在杆上。
那是何人端坐在中军大帐，
你可知此人姓名快对我讲。
哈吉尔说那便是波斯国王，
为他守卫的乃是雄狮与战象。
苏赫拉布又说看那右路大军，
有无数辎重战象和骑马之人，
那里营帐颜色一派青黑，
营帐外排列着士卒的方队。
中军帐外又有无数帐篷，
后有战象前有雄狮等待号令。
大帐外竖起的是一杆象旗，
足蹬金靴的勇士穿梭来去。
这位波斯将官姓甚名谁，
他是哪方将领率哪方军队？
哈吉尔答那是努扎尔之子图斯，
他的军旗上有战象的标记。
这名统帅原本是皇家之后，
光荣的勇士有能征善战的身手。
雄狮与他对阵也力不能敌，
王公都惧他三分纷纷向他献礼。
苏赫拉布又问你看那红色营帐，
一彪军士在大帐前后往来奔忙。
帐前紫色大旗上有狮子图像，
旗上缀着珠宝闪闪发光。
大帐后面也有众多的兵丁，
一个个手执长枪盔甲严整。
你对我说那位将官的姓名，
弄虚作假我可决不容情。
哈吉尔说此将乃是高贵勇士之光，
是克什瓦德之子古达尔兹营帐。
他善用兵临阵勇冠三军，
有八十如狮似象之子个个是嫡亲。
他身手不凡能力敌战象，
野虎山豹见他也无法抵挡。
苏赫拉布又说你看那绿色大营，
波斯的将官都在那帐下听令。
营中有一宝座富丽堂皇，
有一杆卡维军旗帐前飘扬。
在宝座之上有一位勇士端坐，
他身高体壮相貌威武仪表堂堂。
他坐着也显出身材高大魁梧，
比身旁站立的还高一头长相突出。
一匹战马在他身旁伺候站立，
这样的马天下找不出第二匹。
他开口讲话有如震耳的洪钟，
似波浪滔滔的大海咆哮翻腾。
他面前还有许多披甲战象，
这勇士似急不可待摩拳擦掌。
在波斯这样的好汉举世无双，
他的套索从马背直拖到马掌。
他的旗上绘的是一条巨龙，
一头金狮点缀在他旗杆之顶。
你要告诉我这位勇士的姓名，
他开口讲话如同雄狮发出吼声。
哈吉尔这时心中暗暗盘算，
说我若指出鲁斯塔姆告他真言，
我若把鲁斯塔姆指给这位小将，
灾难若或降到鲁斯塔姆身上。
因此我最好对他隐瞒实情，
列举众将但不告他鲁斯塔姆其名。
他对苏赫拉布说这是中国将官，
近日来报效我王协助作战。
苏赫拉布又问此将叫何名字？
哈吉尔推说此人姓名我实不知。
苏赫拉布仍然紧迫不舍，
说既如此你把他中国名字告我。
哈吉尔此时只好虚应支吾，
说将军明鉴在下确有难处。
前些日当此将来到我王宫廷，
我一直驻守在白堡之中。
我只猜想他是中国来的将官，
因见他辎重与兵器崭新耀眼。
苏赫拉布一听此言心中忧郁，
至此他还未得到鲁斯塔姆的消息。
他母亲曾向他描述父亲的相貌，
但父子无缘相会虽已远远看到。
他仍让哈吉尔报上敌将姓名，
或许有一个名字正符合他的心情。
但是命运早已把一切般般注定，
铸就的命运无人能减无人能增。
命运好坏本系上苍安排决定，
世人只能俯首帖耳一切遵从。
稍停苏赫拉布又说你看旁边，
又有一座大营营中大将一员。
无数骑手与战象往来奔跑，
声声激越是号手吹起了号角。
他的战旗上绘有狼的图像，
黄色旗帜迎风高高飘扬。
在那营中安放了一个宝座，
成群仆役在主将四周来往穿梭。
你告我这员波斯将官的姓名，
他家乡在何处出自何人门庭。
哈吉尔说道他是古达尔兹之子格乌，
人们都称他为无敌勇士格乌。
他本出自高贵的古达尔兹家族，
他在波斯军中地位显赫突出，
他是鲁斯塔姆的东床娇婿，
论地位在波斯无人与他可比。
苏赫拉布又说太阳升起的东方，
那里支起一座白色的篷帐。
那帐篷的质地都是罗马锦缎，
帐前骑手往来穿梭人数近千。
此外还有许多执枪的步兵，
营前营后还驻扎着大量兵丁。
一位将军端坐在象牙宝座上面，
宝座上还放了个柚木坐垫。
宝座四周装饰着华丽的锦缎，
一队队仆人伺候在他近前。
这位将军他叫什么姓名？
出身哪一个显贵的世系门庭？
哈吉尔说他名叫菲里波尔兹，
是勇士中精英国王之子。
苏赫拉布说我看这员将官，
确像凤子龙孙仪表体面威严。
又说你看那边有一座黄色帐篷，
帐篷前一杆大旗招展迎风。
大营四周还竖起许多旗帜，
旗分红黄五色其中也有绛紫。
勇士前面的战旗有野猪图像，
他面如皓月生就高大臂膀。
你可知这位勇士的姓名？
你讲一讲他有什么特征。
哈吉尔说这位勇士名古拉兹，
他骁勇无畏可力敌群狮。
他足智多谋是格乌之后，
逢伤痛艰难他从不皱眉头。
一个意在寻父但不明言，
一个不讲实情有意隐瞒。
何必苦争世上一切早经铸就，
吉凶祸福都是出自造物之手。
铸就的命运处处违逆人意，
世人只有服从命运定而不移。
谁若在这逆旅般人世满怀期望，
他便处处碰壁辛苦备尝。
苏赫拉布又一次向哈吉尔提问，
问他想寻找的自己的亲人。
问到那好汉在绿营中端坐，
他的高头大马和盘绕起的套索。
哈吉尔回答说元帅明鉴，
我已尽所知相告未敢隐瞒。
如若有一中国将官我未报告，
那是因为他的名字我不知道。
苏赫拉布说你在耍弄诡计，
鲁斯塔姆之名你尚未提起？
他是天下有数的好汉英雄，
大军出征岂可不闻他的姓名。
你说过他是军中一员主将，
何处御敌他总要走上战场。
既然卡乌斯国王亲自率兵来战，
用战象驮来他的宝座与王冠，
当田野上出征的鼓角齐鸣，
天下闻名的好汉理应作大军先行。
哈吉尔这样回答苏赫拉布，
说对方军中或许找不到鲁斯塔姆。
他现在可能正在扎别尔斯坦，
寻欢作乐在明媚的花园。
苏赫拉布说此言不近情理，
当国王陛下率兵亲赴军机，
勇士们都争先恐后赶来勤王，
勤王出战他们来自四面八方。
天下闻名的英雄岂能袖手旁观，
上下老少怎会不把他责难。
今天，我要你说话一言为定，
无需多费唇舌好汉之言明确坦诚。
如若你指出谁是鲁斯塔姆，
我定然有赏保你高官厚禄。
我赏你一生用不尽的财产，
打开库门任凭你亲自拣选。
但是如若隐瞒这应说出的秘密，
你执意不讲对我不透露消息，
那么我就下令把你开刀问斩，
两条道路由你自己权衡挑选。
有位贤哲对一个国王说出言宜慎重，
当人开口讲话揭示一事真情，
他说话语未出口贵似珍珠，
一颗天然的珍珠尚未从蚌中取出。
当珍珠被取出剥离了蚌壳，
虽仍晶莹玉润但已不是无价之宝。[26]
哈吉尔对苏赫拉布这样开言，
说将军想必对王冠宝座感到厌倦。
因此，你才会找这样的勇士作战，
他搏斗时能把怒象一举打翻。
你若领教过他强劲的手掌，
见识过他的气概和有力的臂膀，
就会知道见到他准也休想逃脱，
不论是狼虫虎豹还是恶鬼妖魔。
当他挥舞千钧之力的大棒，
二百名武士在他面前也无法抵挡。
谁若是能与鲁斯塔姆较量一番，
他会骄傲得把头扬到青天。
在世上战象都不能与他匹敌，
他马蹄下的灰尘能把尼罗河遮蔽。
他身强力壮有百条好汉的膂力，
扬一扬头与大树比试高低。
当他战斗在疆场乘性厮杀，
兽中狮象人中好汉个个惧怕。
纵然他的对手是顽石花岗，
在战场上也不能把他阻挡。
鲁斯塔姆的身手天下闻名，
世上的英雄好汉个个知情。
当他把印度的战刀愤然高举，
凭将军之力无法与他匹敌。
世界上还未见准有这样的膂力，
能把那沉重的大棒高高舞起。
这中国的统帅阿夫拉西亚伯，
有一群土兰的勇士把他辅佐。
但当鲁斯塔姆举起复仇的钢刀，
他们便似头上着火四散奔逃。
苏赫拉布闻言这样回答，
说克什瓦德古达尔兹着实堪悲。
他们竟生了你这样的儿孙，
无智无勇是个无能之辈。
你哪里见识过好汉英雄，
你哪里听到过骏马的蹄声。
你喋喋不休地吹捧鲁斯塔姆，
一项一项历数他的长处。
见到鲁斯塔姆时想起你这话语，
我的心似大海微风吹起涟漪。
你吹嘘鲁斯塔姆似一团烈火，
那是因为大海未掀起巨浪洪波。
当蔚蓝的大海掀起洪波巨浪，
一团火焰岂能再逞凶狂。
当太阳放射出灿烂的光焰，
黑夜就藏头缩尾收敛气焰。
勇士苏赫拉布气势汹汹，
内心忧郁嘴上说个不停。
哈吉尔缺少经验犹疑不定，
心想要把鲁斯塔姆特征讲明。
如若我把鲁斯塔姆指给了他，
就凭他这矫健的身手和战马，
他定然率一支兵前去进击，
攻击鲁斯塔姆大营出其不意。
他有这样的膂力身手与臂膀，
鲁斯塔姆怕在他手下遭殃。
到那时我们军中便感空虚，
到战场上便再无人与他匹敌。
波斯军中再无足以对阵的将官，
他伸出手去便直取卡乌斯王冠。
哈吉尔心想我宁可光荣牺牲，
也不愿为敌效劳苟且偷生。
如若我死在苏赫拉布手中，
白日不会变黑河水不会变红。
我死了古达尔兹还是儿子成群，
还有七十九子如狮的后人。
还有勇冠三军的大将格乌，
危难之际他出阵拼斗左冲右突。
巴赫拉姆列哈姆光荣的勇士，
有英勇善战的猛师席都什。
我死后他们还会为国效力，
奋不顾身搏斗抵御顽敌。
还有古达尔兹及八十个勇士，[27]
他们都愿尽忠国家疆场效死。
我若死去波斯会损失什么？
我曾听一个贤哲这样说过：
当青草坪上长出巍巍劲松，
山鸡便不再光顾杂乱的草丛。
这样一想他便说此事真正离奇，
你为何屡次把鲁斯塔姆提起？
你与他究竟有何种仇恨？
我实难奉告你徒然苦苦追问。
鲁斯塔姆在何处我确不知情，
你可以一怒断送我的性命。
你不应一心渴望拼斗厮杀，
而且还托词掩饰不讲实话。
与鲁斯塔姆相逢你不会取胜，
此事不易你不应想得过于轻松。
你还是不要寻衅向他挑战，
否则你会惨败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