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女儿痨，肺结核，这个病是要传染的。得了传染病，当然得放出去。贾母听了，点头说：“晴雯那个丫头我看他甚好，怎么就这样起来。我的意思，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谁知变了。”明确说出来，贾母内定晴雯将来是宝玉侍妾。她的模样也好，说话爽利，言谈得体，针线做得好，“只她”还可以给宝玉使唤。那就是她比别人要强得多，谁知道她变了。那就是王夫人说他懒、淘气，王夫人说：“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只是他命里没造化，所以得了这个病。俗语又说‘女大十八变’。况且有了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曾经验过的。三年前我也就留心这件事。先只取中了他，我便留心。冷眼看去，他色色虽比人强，只是不大沉重。若说沉重知大礼，莫若袭人第一。虽说贤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顺举止沉重的更好些。就是袭人模样虽比晴雯略次一等，然放在房里，也算是一二等的了。况且行事大方，心地老实。这几年来，从未逢迎着宝玉淘气。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他只有死劝的。因此品择了二年，一点儿不错了，我就悄悄的把他丫头的月分钱止住，我的月分银子里批出二两银子来给他。不过使他自己知道越发小心效好之意。且不明说者，一则宝玉年纪尚小，老爷知道了又恐说耽误了书；二则宝玉再自为已是跟前的人不敢劝他说他，反倒纵性起来。所以直到今日才回明老太太。”
王夫人给自己儿子挑了未来侍妾，贾母当然不能提出什
么异议，笑着说：“原来这样，如此更好了。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贾母并不欣赏袭人，袭人是贾母身边一两银子的丫鬟，伴随湘云长大。贾母不喜欢不大爱说话的人，喜欢伶牙俐齿的，像晴雯、像林黛玉。贾母又说，“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这话为将来贾宝玉抛弃宝钗、麝月出家埋下了伏笔。“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这段话，对于理解贾母怎么看宝玉黛玉关系很重要。也就是贾母在掰谎记说的，我们这种三等人家也不会出现小姐想嫁个清俊的男人的事。那就是她观察的，贾宝玉并不懂男女私情。“想必他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王夫人又汇报，贾政怎么夸奖宝玉，带他们逛，贾母更高兴了。
宝钗冷眼旁观
迎春妆扮过来，告辞要上邢夫人身边去，因为有人来说媒。贾母歇中觉，王夫人叫凤姐来，问，你的丸药配来没有。凤姐说：“还不曾呢，如今还是吃汤药。太太只管放心，我已大好了。”其实凤姐病已非常严重。王夫人告诉她撵了晴雯的事，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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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宝丫头私自回家睡了？是不是有人得罪了她？那个孩子心重，亲戚们住一场别得罪人，反不好了。凤姐说，谁可好好的得罪着她，他们天天在园子里住，左不过是她们姐妹那一群人。王夫人说：别是宝玉有嘴无心，没个忌讳，信嘴胡说？凤姐说：宝玉说正经话像个傻子，在姐妹跟前，最有尽让，薛妹妹走想必是为前儿搜检丫头的事，她是亲戚，也有丫头，我们也不好搜她，她多了心，自己回避了。凤姐看得清清楚楚的。
王夫人派人把宝钗请了来，给她分析前面的事，解她的疑心，说你还是进来住吧。薛宝钗坚持，我还是要出去的，因为姨娘有很多的大事不便来说，前儿我妈又不好了，所以我就趁便出去了。姨娘现在知道了，我就干脆告辞了，搬东西。王夫人和凤姐说，你太固执了，你还是再搬进来吧，不要为了这些没要紧的事疏远了亲戚。薛宝钗振振有辞地说了一番话：“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间晚上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未有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姨妈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不是我撒谎。三则自我在园里，东南上小角门子就常开着，原是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图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设若从那里生出一件事来，岂不两碍脸面。而且我进园子里来住原不是什么大事，因前几年年纪皆小，且家里没事，
有在外头的，不如进来姊妹相共，或作针线，或玩笑，皆比在外头闷坐着好，如今彼此都大了，也彼此皆有事。况姨娘这边历年皆遇不遂心的事故，那园子也太大，一时照顾不到，皆有关系，惟有少几个人，就可以少操些心。所以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此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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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已经观察到，大观园今不如昔，荣国府更今不如昔，该减的就得减。王夫人听了这番话，和凤姐说，这话说的是，不必勉强她了。
司棋轰走了，晴雯死了，芳官她们出家了，薛宝钗也搬走了，只剩下无家可归的林黛玉。而且王夫人已经发话了，今年不宜搬迁，明年贾宝玉就搬出去。王夫人的计划能不能执行？当然也得看贾府后来的发展了。
晴雯做了哪个花神？
宝玉回来了，得了很多赏，跟王夫人说完后，宝玉记挂晴雯，就说骑马累得骨头疼。贾母吩咐赶快回房换衣服，舒散舒散。宝玉进大观园，麝月秋纹带两个小丫头等候他。宝玉说好热好热，边走边脱外边衣服。麝月拿着，里面只穿松
花绫子夹袄，袄里面露出血点般红裤子来。秋纹一看，裤子
三
三〇
是晴雯做的，说“这条裤子以后收了罢，真是物件在人去了。”麝月说：“这是晴雯的针线，真真物在人亡了！”麝月透露晴雯已死，秋纹把麝月拉了一把，说闲话：“这裤子配着松花色袄，石青靴子，越显出这靛青的头，雪白的脸来了。”故意东拉西扯，说贾宝玉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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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假装没听见，走了几步，说：我要走一走。麝月叫小丫头跟着，我们去送东西。宝玉一听，正中下怀，就不想叫你们俩在场。秋纹二人走了，宝玉问问小丫头：“自我去了，你袭人姐姐打发人瞧晴雯姐姐去了不曾？”一个小丫头说：“打发宋妈瞧去了。”宝玉说：“回来说什么？”这个小丫头很老实，说：“回来说晴雯姐姐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闭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也出不得一声儿，只有倒气的分儿了。”宝玉问：“一夜叫的是谁？”小丫头说：“一夜叫的是娘。”
每次看到这里，我的眼泪都会掉下来。晴雯是孤儿，从不知亲娘在哪儿，但她临终叫娘了。因为人生在世最疼自己的就是生身母亲。记得我母亲84岁，病重弥留，一时清醒，竟说：“人有娘，真好啊。”84 岁老太太临终还觉得如果有娘疼我就好了。
宝玉不甘心，一边擦眼泪，一边问“还叫谁？”那个小丫头，笨笨地如实说：“没有听见叫别人了。”宝玉说，“你糊涂，想必没有听真！”
宝玉很难面对这样的事实，我跟晴雯关系如此好，她临终怎么会不提我？另一小丫头，特别伶俐，听宝玉这么说，赶快上来说：“真个他糊涂，不但我听得真切，我还亲自去偷着看去的。”“我因想晴雯姐姐素日与别人不同，待我们极好，如今他虽受了委屈出去，我们不能别的法子救他，只亲去瞧瞧，也不枉素日疼我们一场。就是人知道了回了太太，打我们一顿，也是愿受的。所以我拼着挨一顿打，偷着下去瞧了一瞧。谁知他平生为人聪明，至死不变。”“她见我去了便睁开眼，拉着我的手问，‘宝玉哪去了？’”听听！这个小丫鬟如果进作家练习班，很快就能成个好作家，真会编故事啊！小丫鬟接着说，“我告诉他实情，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能见了。’我就说：‘姐姐何不等一等他回来见一面，岂不两完心愿？’他就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不是死，如今天上少了一位花神，玉皇敕命我去司主。我如今在未正二刻到任司花，宝玉须待未正三刻才到家，只少得一刻的工夫，不能见面。世上凡有该死之人阎王勾取了过去，是差些小鬼来捉人魂魄。若要迟延一时半刻，不过烧些纸钱浇些浆饭，那鬼只顾抢钱去了，该死的人就可多待些个工夫。我这如今是有天上的神仙来召请，岂可捱得时刻？”小丫头说，听了晴雯姐姐这番话，我还不太相信，等我回到房里，看表，果然晴雯姐姐未正二刻咽气，未正三刻有人说宝二爷回来了。
这个小丫鬟太棒了！幸亏她编出这套天花乱坠的鬼话骗
贾宝玉，当然骗不了读者。但我们这些隔两百多年的读者都得感谢她。因为正是她这番鬼话，骗出来了贾宝玉一篇《芙
蓉女儿誄》。
小丫鬟继续往下编，贾宝玉忙着问她，晴雯是做总花神？还是做哪一个单花花神？小丫头一时诌不出来，恰好园子里芙蓉正开。小丫头见景生情，就说：我也问她了，你是管什么花的花神？告诉我们，我们日后好供养。晴雯姐姐说：天机不可泄漏，你既这样虔诚，我只告诉你，你只可告诉宝玉一人，除他之外，泄天机五雷轰顶，你告诉他，我专管芙蓉花。
宝玉一听，去悲生喜，指着芙蓉笑了，“此花也须得这样一个人去司掌，我就料定他那样的人必有一番事业做的，虽然超出苦海，从此不能相见，也免不得伤感思念。”他想，晴雯临终我没见到，现在到她灵前拜拜。回到房里，重新穿戴，说要去看林黛玉。出了园，就到上次看晴雯的地方去，以为晴雯灵柩还停在那里。谁知道晴雯的哥嫂子见晴雯一咽气，就赶快汇报，王夫人给了十两银子说：赶快送到外面烧了吧，女儿痨死的，断不可留！晴雯被她害死，她还给晴雯加上个女儿痨死了，得烧。王夫人真够恶毒。宝玉扑了一个空。回到自己房里，一点趣味没有，去找黛玉，黛玉不在。到蘅芜苑，寂静无人，空空落落，原来搬走了。宝玉非常伤心。想到宝姐姐竟然搬走，天地间竟有这样无情的事。又想到去了司棋、入画、芳官五个，死了晴雯，现在又去了宝钗，迎春连日也
没见回来，有媒人来求亲了。大概园中人不久都要散了。纵生烦恼也无济于事，不如还是去找黛玉相伴一日，回来还和袭人厮混，只这两三个人还是同死同归的。宝玉想的一厢情愿，谁也不可能和你同死同归。黛玉会在宝玉外出逃难时，为宝玉流尽最后一滴眼泪，袭人后来要嫁给蒋玉菡。
关于姽婳将军的鬼话
宝玉垂头丧气回来，王夫人的丫头找他说，老爷回来了，又有好题目，快走。王夫人派人把宝玉送到书房。贾政正在和他的清客、幕友谈论寻秋之胜，他和达官贵人聚会谈到一件千古佳谈，大家为这个事做首挽词。幕宾问：什么事，这么妙?贾政说,当日有位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最喜女色, 公余好武，选许多美女，日习武事。其中有个林四娘，恒王最喜欢她，她来统帅美女，叫她“姽婳将军”。姽婳是娴静美好之意，宋玉《神女赋》“既姽婳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形容女子美好，姽婳将军是形容美女做将军。
清客都称赞，妙极、神奇，竟以“姽婳”加将军更觉妩媚风流，想这恒王也是千古第一风流人物。贾政说，还有更可奇可叹的事，第二年黄巾赤眉流贼余党在山左一带抢掠，恒王两战不胜，被贼杀了。林四娘集合了女将连夜出城，杀
到贼营，斩落了几员首贼。后被贼挥戈倒兵，林四娘等一个也不曾留下，倒作成林四娘一片忠义之志。报至中都，天子
百官无不惊骇，你们说，这林四娘可羡不可羡？
林四娘是明代晚期驻青州恒王宫女，她的故事在明末清
三
初流传很广。王士祯、林希铭、林四娘，《聊斋志异》有篇优美的鬼恋《林四娘》。贾政所讲，并不是真的历史事实。林四娘被贾政说成姽婳将军，“姽婳”虽借自宋玉赋，但是“姽婳“也可说是骗人的鬼话。贾政叫贾宝玉等来写诗，有段话似乎闲笔，对理解贾政却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 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所以近日是这等待他。”
这段什么意思？贾政年轻时也喜欢写诗，现在年迈，叫子侄求功名的心也灰了，看到宝玉虽不大爱读书，但诗写得不错，又想到祖宗也喜欢写诗的，祖宗虽刻苦读书，想通过科举成名，但没发迹过一个，看来贾门注定不会从科举出身。所以他现在不再勉强贾宝玉读书考试做官。
有这段描写我们可以想象出，曹雪芹后几十回，绝对不像通行本后四十回，叫贾宝玉重新入家塾读书。续书离曹雪芹原来构思很远。
贾政叫他们三人各做一首，贾兰后面两句是“捐躯自报恒王后，此日青州土亦香。”比较通俗一般。宾客夸奖，小哥13 岁，可见家学渊源。
贾环写得非常平常：“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比打油诗稍强点。大家还是夸奖，到底大几岁年纪立意不同。贾政评得比较恳切，倒没大错，终不恳切。那就是有点隔靴搔痒。其实贾宝玉写的诗，比起林黛玉《葬花吟》，薛宝钗《螃蟹咏》，史湘云《柳絮词》都不行，也很一般，他第一句“恒王好武兼好色”，他爹给他句评论“粗鄙”，幕宾赶快捧场“要这样方古，究竟不粗，看他底下的。”宝玉又说“遂教美女习骑射”，幕宾一个劲夸奖，其实一般。贾宝玉的姽婳词并没有显示出多大才能。真正能体现贾宝玉才能的是《芙蓉女儿誄》。
贾政觉得他们还写得可以，就说去吧！三人像遇特赦一般，出来了。
贾宝玉心声《芙蓉女儿诔》
一回到家，宝玉一心凄楚，想起晴雯做了芙蓉花神，我没能到她灵前一祭，现在何不到芙蓉跟前一祭？想行礼，又说太草率不行。得衣冠整齐，准备祭奠东西，别开生面、另立排场，才不负我们两人的为人。我做个诔词吧。不可蹈袭
前人套头，须要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写？他在晴雯最喜欢的一块洁白绸子写上《芙蓉女儿诔》，准备了晴雯最喜欢的东西，叫那个小丫鬟捧到芙蓉花跟前，先行礼，再把诔文挂在芙蓉
三
枝上。
《芙蓉女儿诔》是贾宝玉最杰出的作品。如果说《葬花吟》是《红楼梦》女主角林黛玉的心声。那么《芙蓉女儿诔》就是男主角的心声，是贾宝玉作为思想独立的叛逆者的淋漓尽致表达。
《芙蓉女儿诔》远师楚人，发扬的是屈原精神，它不仅是贾宝玉对晴雯的感情喷发，还是曹雪芹对整个黑暗社会的感情的喷发。对我们研究曹雪芹的思想，给《红楼梦》的思想定位，有很重要的作用。
《芙蓉女儿诔》这篇长文，可以写很长的论文。我们简要看看，贾宝玉怎样看待晴雯？《芙蓉女儿诔》和林黛玉有什么关系？
《芙蓉女儿诔》写晴雯“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勉强译成白话：“晴雯你的品质黄金美玉不足以比喻你的高贵；你的心地晶晶冰雪不足以比喻你的纯洁；你的神志，明星朗月不足以比喻你的光华；你的容貌鲜花明月不足以比喻你的娇妍。”晴雯这个身世低微的丫鬟，成
了贾宝玉心目中美丽、纯洁、正直的女神。贾宝玉还认为晴雯和著名士大夫贾谊一样，受到小人妒忌、陷害，蒙冤而死。陷害她的人在哪儿？在怡红院，就在身边。所以贾宝玉诔晴雯，也是告别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怡红院，和钟鸣鼎食的荣国府决裂。
《芙蓉女儿诔》模仿《离骚》写法，后面还来段歌，念完后，焚香、焚帛、敬茶，依依不舍。小丫鬟说，快回去吧，刚想回去，忽听到山石后面有人笑道“且请留步”。贾宝玉和小丫鬟一听，大惊，小丫鬟回头一看，一个人影从芙蓉花里走出来了，小丫鬟大叫“不好，有鬼。晴雯真来显魂了”，贾宝玉赶快回头看。这一回结束了。
这一回最重要的是《芙蓉女儿诔》这是一篇非常不容易读懂的特殊重要作品。如果古文基础不是太深，读起来还有阅读障碍，读者朋友可以看蔡义江教授《红楼梦诗词选评》，他曾经把《芙蓉女儿诔》一字一字翻译过来。当然现在甭管谁翻译，都没有古文原来的魅力，但毕竟看了这些翻译的文字，可以知道贾宝玉说了个什么意思。蔡义江老师曾经这样翻译：“你眉毛上的黛色如青烟缥缈，昨天还是我亲手描画；你手上的指环已玉质冰凉，如今又有谁把它焐暖：炉罐里的药渣依然留存，衣襟上的泪痕至今未干；镜已破碎，鸾鸟失偶，我满怀愁绪，不忍打开麝月的镜匣；梳亦化去，云龙飞升，折损檀云的梳齿，我便哀伤不已。你那镶嵌着金玉的珠花，被
委弃在杂草丛中，翡翠发饰落在尘土里，被人拾走。”
这算翻译得最好的了。《芙蓉女儿诔》的故事还没结束，在前八十回的最后一回，也就是第七十九回和八十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开头还要做细致的描写。
曹雪芹《红楼梦》 最后一回，七十九回和八十回连在一块，回目“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很多版本，把这个作第七十九回，给八十回另拟回目作“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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