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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篇 勒明盖宁之死
一、勒明盖宁祈祷森林之神，终于将麋猎获，带到波赫尤拉。（第1—270行。）
二、勒明盖宁有了别的工作：给希息的喷火的马上笼头。他给它上了笼头，又带到波赫尤拉。（第271—372行。）
三、又给了勒明盖宁第三件工作：射击多讷拉河上的天鹅。勒明盖宁到了河边，那个被他轻视的牧人正在那里等候，就将他杀害，尸体丢入多尼的急流里。多尼的儿子又割碎了他的尸体。（笫373—460行。）
活泼的勒明盖宁，
深深地思前想后：
还是顺着这条路去，
还是回头往哪里走；
还是立刻回老家去，
放弃了希息的大麋，
还是再做一次努力，
穿了雪鞋继续追击；
祈求森林女王的慈悲，
祈求森林仙女的恩惠？ 10
他就这样地说道，
表达了他的心情：
“至高无上的大神乌戈，
在天堂的慈悲的父亲！
你为我做两只雪鞋，
可以滑雪的皮雪鞋，
让我迅速地滑行，
穿过陆地和沼泽，
跨过波赫亚的草原，
滑过希息的大地， 20
将希息的大麋捕捉，
将机灵的驯鹿追击。
“没有旁的英雄帮我，
独自在林中流浪、苦干，
穿过达彪拉的大路，
在达彪的家宅旁边。
欢迎，多树的山坡、大山！
欢迎，沙沙响着的松林！
欢迎，灰色树梢的白杨！
向问候我的一切欢迎！ 30
“保佑我，树木和丛林！
慈悲的达彪，给我支持！
把英雄带到岛[1]上，
平安地领他到小山里，
让他到那里的石窟，
他会带回他的猎物。
“达彪的儿子尼利基，
伟大的红帽子的勇士！
你照亮田野上的路径，
也把木头的路标竖立； 40
顺着这条不祥的小径，
让我踏上正直的大路，
我去寻求指定的石窟，
我去寻求我的猎物。
“森林的女主蔑里基，
伟大的、美丽的母亲！
让你的黄金向前行，
让你的白银向前进，[2]
就在寻求者的前方，
在这寻求者的路上。 50
“拿起了你的金钥匙，
钥匙圈就系在你身边，
打开达彪的堆房，
打开他的林中的宝殿，
在我打猎的季节，
当我在这里打猎。
“如果你不愿打扰自己，
就命令你的侍女们，
差你的侍女到我这里，
给你的女奴下命令！ 60
如果你不能照料我，
就不要将侍女们阻拦，
你有成百成千的侍女，
她们都听你使唤，
她们照顾你的牲畜，
她们看护你的猎物。
“你森林里的小姑娘，
达彪的蜜[3]嘴的女儿！
奏着你的蜜的横笛，
吹着你的蜜的笛子， 70
让慈悲的森林女王，
让高贵的女主听清，
她一听到这音乐，
就会从睡眠中清醒，
现在她还没有听见，
她就很难得清醒，
纵使我用黄金的舌头，
永远地祈祷不停！”
活泼的勒明盖宁前进，
猎物却依然不见， 80
他滑过平原和沼泽，
滑过没有人迹的林间，
只见俞玛拉的煤烟山，
只见希息的木炭荒原。
他滑行了一天又两天，
终于滑行到第三天，
他到达了一座大山，
就攀上巍峨的高岩，
他转眼向西北眺望，
眺望跨过沼泽的北方， 90
他看见达彪的田庄，
门户都闪耀着金光，
向着跨过沼泽的北方，
在树丛间的山坡上。
活泼的勒明盖宁，
迅速地走近那地方，
通过了一切障碍，
来到达彪的窗户旁。
他弯身向前面注视，
通过第六扇窗户， 100
那里坐着猎物分配者，
休息着森林的主妇，
大家都穿着工作服，
都围着肮脏的破布。[4]
活泼的勒明盖宁说道：
“你森林中的女主！
为什么穿着工作服，
打谷人的褴褛的衣服？
你看起来未免太黑，
你的外貌使人恐慌， 110
你的胸脯尤其讨厌，
你的身材过于肥胖。
“在我追入森林之前，
我看到了三座城堡，
一座木头，一座骨头，
第三座是石头建造。
在每座城堡的侧面，
有六扇灿烂的金窗，
当我站立在墙下，
只要向里面一望， 120
就望见达彪家的主人，
还有达彪家的主妇；
达彪的女儿德勒沃，
达彪家的其余的家属，
大家穿着飒飒的金衣，
大家披着辉煌的银服，
森林的女主她本人，
慈悲的森林的女主，
手腕上戴着金手镯，
手指上套着金戒指， 130
头上戴着金首饰，
发上佩着古金币，
耳朵上挂着金耳环，
项颈上围着珠项链。
“慈悲的森林的女主，
麦德索拉的美太太！
抛掉你的干草鞋，
扔掉你的桦皮鞋，
脱下你的打谷的破衣，
你的褴褛的工作服， 140
披上分配猎物的罩衫，
你的幸福的衣服。
在我追入森林的日子，
寻求着猎人的猎物。
我疲倦地久久流浪，
疲倦地走着我的路，
徒劳地在这里流浪，
石窟也一直找不到，
如果你再不给我猎物，
再不给我工作的酬报， 150
夜晚就又长又凄凉，
没有猎物，白天也太长。
“花白胡子的森林老人！
穿戴着松叶帽、苔藓衣，
快用麻纱包裹森林，
快用布片遮盖荒地。
让白杨穿上了灰衣，
让赤杨披上了盛服，
让松树裹上了银袍，
用黄金装饰着枞树。 160
让老松树系着铜腰带，
银腰带系在枞树腰间，
白桦缀着金黄的花朵，
金饰装潢着一切树干。
像以往的年月一样，
那时你的日子更美好，
枞树枝在月光中闪烁，
松树枝在日光中晃耀，
森林里有蜜的芳香，
绿野上有蜜的水流， 170
草原边有麦酒的气味，
沼泽里流出了奶油。
“你温柔的森林姑娘，
达彪的女儿杜里基！
把猎物向这里赶来，
赶到空旷的草地。
如果它的脚步太迟钝，
如果它懒懒地奔跑，
你就从树丛采下树枝，
从山谷采下桦树条， 180
鞭打着猎物的两胁，
鞭打着猎物的腰臀，
赶它迅速地向前走，
赶它急急地向前奔，
赶向等候着它的人，
顺着猎人的小径。
“如果猎物走上小路，
就赶它向英雄前进，
合拢了你的双手，
将它向两旁指引， 190
猎物就不会逃过我，
不会退到错误的方向。
如果猎物想逃开，
冲到了错误的方向，
那就抓住它的耳朵，
抓住它的角，拉上大路。
“如果路上有树丛，
那就拉它到路边；
如果有大树拦住路，
那就把树干折断。 200
“如果路上有篱笆，
那就推它到一旁，
再用五根树枝绑住，
再用七根桩子捆上。
“如果前面有一条河，
有一条小溪把路挡住，
那就造一座丝绸的桥，
铺一块红布做通路；
把猎物赶在狭路上，
在软软的沼泽上通过， 210
跨过波赫尤拉的大河，
跨过奔腾澎湃的瀑布。
“你达彪家的主人！
你达彪家的主妇！
花白胡子的森林老人，
金黄的森林的君主！
森林的女主米莫尔基，
你支配着森林的宝库，
丛林的披蓝衣的美人，
沼泽的穿红袜的女主！ 220
你们来！和我交换黄金，
你们来！和我交换白银。
月亮一样老的黄金，
太阳一样老的白银，
在英雄们的比武中，
这正是我的战利品，
在袋子里它很有用，
在黑暗中它又玎玲；
如果你不愿交换黄金，
也许你愿交换白银。” 230
活泼的勒明盖宁，
穿雪鞋滑行了一星期，
他的歌声响遍森林，
响遍幽深的薮地，
抚慰了森林的主妇，
抚慰了森林的主人，
使所有的姑娘高兴，
使达彪的女儿们欢欣。
他们就一起追猎，
将希息的麋赶出兽穴， 240
赶过达彪的山林，
赶过希息的山界，
向等待着它的人赶去，
向埋伏着的术士赶去。
活泼的勒明盖宁，
就将他的套索抛起，
抛向希息的麋的肩头，
绕住了小骆驼的脖子，
当他抚摩它的背脊，
它就不至乱蹦乱踢。 250
活泼的勒明盖宁，
就大声地这样说：
“森林的和大地的主人，
草地上最美的生物！
森林的女主蔑里基，
最可爱的猎物分配人！
来取我允许了的黄金，
你们来挑选我的白银，
在地上铺下麻纱，
铺下最细软的麻纱， 260
在灿烂的黄金之下，
在闪烁的白银之下，
不让它落到地下，
不让它同灰土混杂。”
他向波赫尤拉前进，
到了之后就这样说：
“在辽远的希息的草原，
我把希息的大麋追捕。
老太太！把你女儿给我，
把年轻的新娘给我！” 270
波赫尤拉的女主娄希，
她听了就这样回答：
“我可以把女儿给你，
让年轻的新娘出嫁，
只要你在希息的草地，
驾驭那巨大的骟马，
希息的那匹栗色马，
希息的那匹喷沫的马。”
活泼的勒明盖宁，
立刻拿起黄金的笼头， 280
立刻拿起白银的衔勒，
去将那匹马寻求，
寻求那黄鬃的坐骑，
在边远的希息的草地。
他就匆匆地上路，
他就迅速地向前，
跨过空旷的青草地，
到达了神圣的田园。
他去寻求那匹马，
将黄鬃的坐骑寻求。 290
腰带上系着马嚼子，
马具搁在他的肩头。
他寻求了一天又两天，
终于寻求到第三天，
他到达了一座大山，
他就攀上了高岩。
他转眼向着东方，
他回头向着太阳。
他望见了黄鬃的坐骑，
在枞树林中的沙地上。 300
马毛上闪耀着火焰，
马鬃上升腾着黑烟。
勒明盖宁向上天祷告：
“乌戈，至高无上的大神！
乌戈！你领导着云朵，
你又统率着浮云，
张开你天上的豁口，
把你的一切窗户打开，[5]
落下一阵阵的铁雹，
降下一阵阵的冰块， 310
落在那匹好马的鬃上，
降在希息的马的背上。”
乌戈，伟大的创造主！
俞玛拉，高高地在云天！
他听了就劈开天空，
将苍穹劈成两半，
撒着冰、撒着冰块，
也将铁的雹子撒下，
这些比马的头小，
这些比人的头大， 320
打在那匹好马的鬃上，
打在希息的马的背上。
活泼的勒明盖宁，
跑过去周围看一下，
他走上前去观察，
就说着这样的话：
“希多拉的最大的山马，
马鬃上布满了白沫，
伸出你的黄金嘴，
伸出你的白银头， 330
伸到黄金的笼头里，
装上辉煌的银嚼子。
我决不残酷地待你，
我决不凶狠地赶你，
我们去的地方并不远，
不过是短短的路途，
波赫尤拉的荒凉的家，
住着我的凶恶的继母。
我不用索子鞭你，
我不用树枝赶你， 340
我只用丝绳拉你，
我只用布片赶你。”
这匹希息的栗色马，
马鬃上布满了白沫，
伸出了它的黄金嘴，
伸出了它的白银头，
伸到黄金的笼头里，
装上辉煌的银嚼子。
活泼的勒明盖宁，
就驾着希息的坐骑， 350
白银头上套上了笼头，
黄金嘴上装上了嚼子，
他就骑在宽宽的背上，
骑在那匹好马的背上。
他的鞭子挥着马，
用一根柳条的马鞭，
他走了不远的路程，
急急地跨过了大山，
跨过了大山向北去，
又通过积雪的高峰， 360
到波赫尤拉荒凉的家，
就从院子走进大厅，
当他到了波赫尤拉，
就说着这样的话：
“我驾了这巨大的马，
带来了这希息的马，
跨过空旷的青草地，
从那神圣的田园；
我穿雪鞋追捕了大麋，
在辽远的希息的草原。 370
老太太，把你女儿给我，
把年轻的新娘给我。”
波赫尤拉的女主娄希，
她就这样地回答：
“我可以把女儿给你，
让年轻的新娘出嫁，
只要你替我打那天鹅，
把那河上的大鸟打中，
在多尼的阴暗的河上，
在神圣的河的漩涡中， 380
你只能尝试一次，
你只能用箭一支。”
活泼的勒明盖宁，
漂亮的高戈蔑里，
拿起嘣嘣响的弩弓，
就去寻求那长脖子，
到多尼的阴暗的河边，
走下玛纳拉的深渊。
他跨着迅速的步子，
他踩着沉重的脚步， 390
走到多尼的大河边，
走到神圣的河的漩涡，
臂下夹着漂亮的弩弓，
背着箭袋，利箭一丛丛。
波赫尤拉的老瞎子，
牧人迈尔盖哈都，
在多讷拉的大河边，
傍着神圣的河的漩涡，
他已经埋伏了好久，
一心将勒明盖宁等候。 400
活泼的勒明盖宁来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急急忙忙地赶来，
来到多讷拉的大河边，
到最可怕的瀑布，
到神圣的河的漩涡。
他从水中放出毒蛇，
芦苇似的游出水面；
它穿透勒明盖宁的心，
它穿透这英雄的肝， 410
穿过了他的左腋下，
穿过了他的右肩胛。
活泼的勒明盖宁，
他觉得伤势沉重，
他就这样地说道：
“这真是愚蠢的行动，
我居然没有问一问，
问我的生身的母亲，
只要两句话就够，
最多三句话就行， 420
怎么干，怎么活下去，
在这不幸的一日之后。
我不会魇魅水蛇，
也不懂芦苇的符咒。
“我的生身的母亲，
在忧愁中养育了我，
要是你知道你的儿子，
他遭到了多大的痛苦，
你一定会向这里赶来，
赶到这里来援救， 430
援救你的不幸的儿子，
当这临终的时候，
我不愿就这样长眠，
在这年轻欢乐的时间。”
牧人迈尔盖哈都，
波赫尤拉的老瞎子，
抛下活泼的勒明盖宁，
抛下这卡勒瓦的后裔，
到多尼的阴暗的河中，
到最峻急的漩涡之中。 440
活泼的勒明盖宁，
漂过呜呜响的瀑布，
漂过汹涌的河流，
到达多讷拉的黑屋。
多尼的血腥的儿子，
就拔刀砍这英雄，
他用闪烁的刀砍击，
发出了火光熊熊，
他将他砍成了五块，
他将他砍成了八段， 450
抛进多讷拉的河中，
抛到玛纳拉的深渊：
“你可以用你的弓箭，
永远地在那里蹦跳，
在河上打你的天鹅，
在河边打你的水鸟！”
大胆的求婚者死了，
勒明盖宁就这样被杀，
在多尼的阴暗的河中，
在玛纳拉的深渊下。 460
[1] 岛，这里当系沼泽中央的有树木的小山。——英译者
[2] 蔑里基的黄金和白银就是追猎的战利品（猎物）。——英译者
[3] 蜜，在本书中常用以指甜蜜、可爱的一切，正如“黄金的”指美丽的一切。——英译者
[4] 这里似乎是说，森林之神穿着华丽或褴褛的衣服，就预示了猎人的运气的好坏。——英译者
[5] 这与《旧约·创世记》第七章第十一节所说的似乎相同。“这整整一节是出于基督教的。”（K.K.）——英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