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记
苏内翰尝曰：世有妄庸者作欧阳永叔语云：“吾不能为退之画记。”此大妄也。〔补注〕方苞曰：周人以后无此种格力，欧公自谓不能为，所谓晓其深处；而东坡以所传为妄，于此见知言之难。张裕钊曰：读此文固须求其参错之妙，尤当玩其精整。
杂古今人物小画共一卷。
骑而立者五人，骑而被甲载兵立者十人¹，一人骑执大旗前立²，骑而被甲载兵行且下牵者十人，骑且负者二人，骑执器者二人，骑拥田犬者一人，骑而牵者二人，骑而驱者三人，执羁靮立者二人³，骑而下倚马臂隼而立者一人，骑而驱涉者二人，徒而驱牧者二人⁴，坐而指使者一人，甲胄手弓矢钺植者七人，甲胄执帜植者十人，负者七人，偃寝休者二人，甲胄坐睡者一人，方涉者一人⁵，坐而脱足者一人⁶，寒附火者一人，杂执器物役者八人，奉壶矢者一人，舍而具食者十有一人⁷，挹且注者四人，牛牵者二人⁸，驴驱者四人，一人杖而负者⁹，妇人以孺子载而可见者六人¹⁰，载而上下者三人，孺子戏者九人：凡人之事三十有二，为人大小百二十有三，而莫有同者焉¹¹。
¹“兵”下，或无“立”字。
²“骑”下，或有“而”字。
³“靮”，音的。
⁴“徒”下，或无“而”字。“驱牧”，或作“骑牧”。今按：徒则非骑矣。
⁵或无“方”字。
⁶“坐”上，或有“方涉”二字。
⁷“具”，或作“且”。“十”上，或有“二”字。
⁸“二”，或作“三”。
⁹“负”下，或无“者”字。今按：“一人”字疑在“负者”之下。
¹⁰“妇人”，或作“妇女”，而无“以”字。
¹¹“事”下，或有“主”字。“为”，或作“焉”，属上句，非是。
马大者九匹；于马之中又有上者，下者¹，行者，牵者²，涉者，陆者³，翘者，顾者，鸣者，寝者，讹者，立者，人立者⁴，龁者⁵，饮者，溲者，陟者，降者，痒磨树者，嘘者，嗅者，喜相戏者⁶，怒相踶啮者⁷，秣者，骑者：骤者，走者，载服物者，载狐兔者：凡马之事二十有七，为马大小八十有三，而莫有同者焉⁸
¹“又有上者下者”，杭本作“亦有马之下者焉”。蜀本同，但“又”作“亦”。阁本作“亦有马焉”。今按：此句三本皆无理，唯别本作“又有上者下者”而无“焉”字，乃与上下文意相属，今从之。
²“牵”，或作“奔”。或并无四字。今按：“牵”谓牵而行也；后有“走者”，则“奔者”为重复，当存“牵”而去“奔”。
³或无“陆者”二字。今按：此承“涉者”，则“陆”为方出水也，不当无。
⁴或无“人立者”三字，非是。
⁵“龁”，音“缬”。又，下没切。
⁶“喜”下，或有“而”字。
⁷“啮”，音臬。
⁸“为”，或作“焉”，属上句，非是。
牛大小十一头¹。橐驼三头²。驴如橐驼之数，而加其一焉。隼一。犬羊狐兔麋鹿共三十。旃车三两。杂兵器弓矢旌旗刀剑矛楯弓服矢房甲胄之属³，缾盂簦笠筐筥锜釜饮食服用之器，壶矢博奕之具，二百五十有一。皆曲极其妙⁴。
¹“十”下，或有“有”字。
²“橐”，或作“骆”，下同。汉书 子虚赋注：橐驼者，首其可负橐囊而驼物，故以名。
³“楯”，音盾。
⁴阁、杭本“用”下有“投壶”二字，而无“器”字，非是。
贞元甲戌年，余在京师，甚无事，同居有独孤生 申叔者¹，始得此画而与余弹棋²，余幸胜而获焉。意甚惜之，以为非一工人之所能运思，盖藂集众工人之所长耳，虽百金不愿易也³。明年，出京师，至河阳，与二三客论画品格，因出而观之。座有赵侍御者，君子人也，见之戚然，若有感然⁴；少而进曰：“噫！余之手摸也⁵，亡之且二十年矣。余少时常有志乎兹事，得国本⁶，绝人事而摸得之，游闽中而丧焉。居闲处独，时往来余怀也，以其始为之劳而夙好之笃也⁷。今虽遇之，力不能为已，且命工人存其大都焉。”余既甚爱之，又感赵君之事，因以赠之，而记其人物之形状与数，而时观之，以自释焉。
¹或无“有”字。
²沈存中云：弹棋有谱一卷，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巅为小壶，四角微隐起。李商隐诗“玉作弹棋局，中心亦不平”，谓其中高也。白乐天诗“弹棋局上事，最妙是长斜”，谓抹角斜弹，一发过半局，今谱中有此法。
³“工”下，或皆无“人”字，“藂”或作“丛”。
⁴“感”上，或有“所”字。或无“若有感然”四字。
⁵“摸”上，或有“所”字。或作“手之所摹”也。
⁶“国”，一作“故”。
⁷“来”上，或有“日”字。“为”上，方无“始”字。今以下文“夙好”之语推之，当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