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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子
山花子¹
病起萧萧两鬓华²，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煮熟水³，莫分茶⁴。 枕上诗词闲处好⁵，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蕴藉⁶，木樨花⁷。
【校记】
此词原接底本同调词“揉破黄金万点明”一首之后。原载花草粹编卷四。 历代诗余卷十八调作南唐浣溪沙，四印斋本调作摊破浣溪沙。
〔诗词〕花草粹编卷四、王本作“诗书”，历代诗余作“诗篇”，皆非。
〔木樨〕他本多作“木犀”，通。
【笺注】
¹金石录后序谓赵明诚 建炎三年（一一二九）八月十八日因病痁（疟疾）而卒于建康，“葬毕，余无所之……余又大病，仅存喘息”。此词歇拍云“木樨花”，时令相合，因知当作于是岁八月。
²病起句：时词人受赵明诚感染，亦病痁。参见下注。萧萧两鬓华：语本苏轼南歌子：“苒苒中秋过，萧萧两鬓华。”
³豆蔻句：唐 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十八木篇：“白豆蔻，出伽古罗国，呼为多骨。形似芭蕉，叶似杜若，长八九尺，冬夏不凋，花浅黄色，子作朵如葡萄。其子初出微青，熟则变白，七月采。”多生于江南，梁 萧纲和萧侍中子显春别诗：“江南豆蔻生连枝。”宋人常咏之。张良臣西江月：“别后钗分燕股，病除镜减鸾腰，蛮江豆蔻影连梢。”吴文英杏花天咏汤：“蛮江豆蔻相思味，算只在、春风舌底。”杨铁夫注梦窗词以为“蛮江”乃“蛮姜”，并云：“蛮姜，即山姜，若作‘蛮江’，反与下‘江清’复。”今人钟振振读梦窗词杂记（八）之十（载中国韵文学刊总二十二期）云：“梦窗此词所咏之汤，即蛮姜、豆蔻汤。”而张良臣西江月之“蛮江”，江字“似当作姜”。甚是。案：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三谓豆蔻有肉豆蔻、白豆蔻、草豆蔻数种，于“草豆蔻”下云：“虚疟自汗，煨入平胃散；瘴疟同熟附子煎服；山岚发疟，同常山浸酒饮；一切疟同恒山炒焦糊丸冷酒饮。”可见草豆蔻主治各种疟疾。是时明诚患疟疾而亡，葬毕，清照“又大病，仅存喘息”，必服草豆蔻治疗，故词云“豆蔻连梢煮熟水”。据明 陈元靓事林广记别集卷七造熟水法云：“夏月，凡造熟水，先倾百煎衮（滚）汤在瓶器内，然后将所用之物投入，密封瓶口，则香倍矣。”又豆蔻熟水云：“白豆蔻壳拣净，投入沸汤瓶中，密封片时，用之极妙。每次用七个足矣，不可多用，多则香浊。”
⁴分茶：宋 陆游临安春雨初霁诗：“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杨万里澹庵坐上观显上人分茶诗：“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蒸水老禅弄泉手，隆兴元春新王爪。二者相遭兔瓯面，怪怪奇奇真善幻。纷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银瓶首下仍尻高，注汤作字势嫖姚。不须更师屋漏法，只问此瓶当响答。”可见分茶乃以熟水与新茶，“二者相遭”，在瓯面上变幻出“擘絮行空，影落寒江”诸物象。案：此法当始于宋初，陶穀清异录卷下“生成盏”云：“馔茶而幻其物象于汤面者，茶匠通神之艺也。”又“茶百戏”云：“近世有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汤纹水脉成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但须臾即就散灭，此茶之变也。时人谓之‘茶百戏’。”所云与陆游之“戏分茶”，杨万里所云之“真善幻”，无不合。清照病后心情不好，无心游戏，故云“莫分茶”。
⁵枕上诗词：指自作诗词或家藏书籍。作者曾云：“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见金石录后序。
⁶蕴藉：含蓄宽容。此喻木樨花温雅醇厚。参见玉楼春笺注⁴。
⁷木樨花：即桂花。一作木犀，以木纹如犀而名。宋 范成大岩桂诗：“病著幽窗知几日，瓶花两见木犀开。”可见病中看木犀花，能怡情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