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夫陕府左司马李公墓志铭
郱七子，汉其一也，即公之婿。新 旧史有传可考。故志云：“汉，韩氏婿也，故予为铭。”〔补注〕方苞曰：世称退之叙事文不肯步趋太史公，故作毛颖传以示非不能，观此文序次世系，不惟骨法大类史记，即径陌亦同，肤学自不能辨耳。
公讳郱¹，字某，雍王 绘之后²，王孙道明，唐初以属封淮阳王，又追王其祖父³曰雍王、长平王⁴。淮阳生景融⁵，景融亲益疏，不王；生务该，务该生思一，思一生岌⁶。比四世官不过县令州佐，然益读书为行，为士大夫家。
¹“郱”，薄经切。
²“绘”，或作“会”，新 旧史作“绘”，太祖景皇帝之第五子也，为隋 夏州总管。“雍”，于众切。〔补注〕曾国藩曰：属天潢族属。
³“追王”之“王”字，音旺。
⁴下或有“长平生淮阳”五字。绘子贽，贽子道玄。武德元年六月，封道玄 淮阳王，追封绘曰雍，贽为河南王。
⁵“生”，一作“王”。
⁶“岌”，鱼及切。
岌为蜀州 晋原尉¹，生公，未晬以卒²，无家，母抱置之姑氏以去，姑怜而食之³。至五六岁，自问知本末，因不复与群儿戏，常默默独处，曰：“吾独无父母，不力学问自立，不名为人！”年十四五，能闇记论语、尚书、毛诗、左氏、文选，凡百余万言，凛然殊异，姑氏子弟莫敢为敌。浸传之闻诸父⁴，诸父泣曰：“吾兄尚有子耶？”迎归而坐问之，应对横从无难⁵。诸父悲喜，顾语群子弟曰：“吾为汝得师。”⁶于是纵学无不观。
¹“原”，或作“康”。
²子生一岁曰“晬”。说文：“周年也。”
³“食”，音嗣。
⁴“敌”，或作“娇”，非是。“之闻”，或作“闻之”。
⁵“从”，子容切。
⁶“语”，或作“谓”。或无“曰”字，无“吾”字。
以朝邑员外尉选，鲁公 真卿第其所试文上等¹，擢为同官正尉，曰：“文如李尉，乃可望此。”其后比以书判拔萃²，选为万年尉，为华州录事参军。争事于刺史，去官，为陆浑令。河南尹郑余庆荐之朝³，拜南郑令。尹家奴以书抵县请事⁴，公走府，出其书投之尹前。尹惭其廷中人，曰：“令辱我，令辱我！”⁵且曰：“令退！”遂怨之。拾掇三年，无所得⁶。拜宗正丞。宰相以文理白为资州刺史，公喜曰：“吾将有为也！”谗宰相者言之上曰⁷：“是与其故⁸，故得用。”改拜陕府左司马⁹，公又喜曰：“是官无所职，吾其不以吏事受责死矣！”长庆元年正月丙辰以疾卒¹⁰，春秋七十三。公内外行完，洁白奋厉，再成有家，士大夫谈之。
¹“文”下，或有“为”字。试书判拔萃为上等。〔补注〕曾国藩曰：言鲁公而不称姓，盖古法也。
²或无“比”字。
³元和十年十月，郑余庆为河南尹。
⁴〔补注〕沈钦韩曰：兴元尹也。山南西道节度使兼之。
⁵汉 张耳传：“李良素贵，起惭其从官。”又，袁盎：“还愧其吏。”公此文与刘昌裔志皆用此。或无复出“令辱我”三字。
⁶或无“所”字。〔补注〕曾国藩曰：言摭拾其罪过不得。
⁷或无“者”字，非是。
⁸〔补注〕曾国藩曰：言与宰相为亲故。
⁹陕虢节度使卫中行辟佐其府。
¹⁰或无“正月”字，而云“李本作‘正月’，盖正月十八日也”。今按：是年辛丑岁。“丙辰”非岁名则为日名而在“月”下为是。方知日辰所直，而不以李本补“正月”字，不可晓也。
夫人博陵 崔氏，朝邑令友之之女，其曾伯父有功中宗时¹。夫人高明，遇子妇有节法，进见侍侧肃如也。七男三女：邠为澄城主簿；其嫡激，鄜城令²；放，芮城尉；汉，监察御史³；、洸、潘，皆进士⁴。及公之存，内外孙十有五人。五月庚申，葬华阴县东若千里。汉，韩氏婿也。故予与为铭⁵。其词曰：
¹长庆四年六月，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神龙元年，率羽林兵诛张易之、昌宗，迎太子监国，是为中宗。
²“激”下，或有“为”字。
³汉字南纪，元和七年进士，时为监察御史，终于宗正少卿。
⁴字经野，洸字正武，潘字子及；皆登进士第。潘，大中初为礼部侍郎。“”，所简切。“洸”音光。
⁵〔补注〕方苞曰：叙事文最易散漫，故左传细碎处往往两事相对，于通篇杼柚外，随处置机牙，使章法相接。篇中姑之怜，与母之弃、诸父之闻相对；鲁公之拔擢，与郑尹之抑拫相对；喜得有为；与喜不受责相对：乃其遗则。
愈下而微，既极复飞¹，其自公始。公多孙子，将复庙祀²。
¹〔补注〕曾国藩曰：言王封后，累世式微也。极言穷极无家。
²“庙”，或作“其”。今按唐会要礼官议户部尚书韦损四代祖所立私庙：“子孙官卑，其祠久废，今损官至三品，准令合立三庙。”此以郱之先尝有王封，而后世官卑不得立庙，故云“将复庙祀”也。然唐制亦非古，而本庙立法尤疏略，唯苏魏公尝议立庙与袭爵之法相为表里。其说为善，惜乎当时不施行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