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张仆射第二书
公此书谏张建封击球事，第二书者，或指前论晨入夜归为第一书也。观堂 刘夷叔云：“退之谏张仆射击球书才数百言，使人意动神悚，子厚劝李睦州服气书费千余言，乃反缓而不切：人才相去，不可及哉！”
愈再拜：以击球事谏执事者多矣¹，谏者不休，执事不止，此非为其乐不可舍、其谏不足听故哉²？谏不足听者，辞不足感心也³；乐不可舍者，患不能切身也⁴。今之言球之害者必曰：有危堕之忧⁵，有激射之虞，小者伤面目，大者残形躯。执事闻之若不闻者，其意必曰：进若习熟，则无危堕之忧；避能便捷，则免激射之虞；小何伤于面目，大何累于形躯者哉！愈今所言皆不在此，其指要非以他事外物牵引相比也，特以击球之间之事明之耳⁶：
¹“谏”，或作“陈”。
²阁、杭、蜀本如此，而或从诸本“哉”作“也”，今以下两句推之，作“哉”近是，盖“此非”至“故哉”十五字当作一句读之，乃得其意。或者又云“哉”字恐是“邪”字，声讹为也。今作“邪”字读之，文理尤顺。
³“心”上，或有“人”字。
⁴“身”上，一有“人”字。
⁵“堕”，或作“坠”，下同。
⁶“事”上，或无“之”字。
马之与人，情性殊异；至于筋骸之相束，血气之相持，安佚则适，劳顿则疲者同也。乘之有道，步骤折中，少必无疾，老必后衰。及以之驰球于场，荡摇其心腑，振挠其骨筋¹，气不及出入，走不及回旋；远者三四年，近者一二年，无全马矣。然则球之害于人也决矣²！凡五藏之系络甚微，坐立必悬垂于胸臆之间³，而以之颠顿驰骋，呜呼，其危哉！
¹“筋”，或作“筋骨”。
²诸本皆如此，杭本“决”下无“矣”字。今按：上句有“矣”字，此句亦须有“矣”字，语势方杀。杭本只是偶然脱漏，不谓后人信之过甚，而使韩公为是歇后不了之语也。今当以诸本为正。
³“臆”，或作“腹”。
春秋传曰：“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¹”虽岂弟君子，神明所扶持，然广虑之，深思之，亦养寿命之一端也²。愈恐惧再拜。
¹左氏昭二十八年叔向之辞。
²“虽”，或作“惟”。或无“一”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