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 小 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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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木掎矣，析薪扡矣”；《傳》：“掎其顛，隨其理。”按焦循 《雕菰集》卷一〇《詩説》：“余有老柘二株，召善攻木者修剔之，乃登柘，以繩先縛其枝，而後斧之。《小弁》之詩曰：‘伐木，云云，即伐木之情狀，而鍊一‘掎’字以寫之。余屋後土垣圮於雨，召佃客築之。垣成，以繩纏柳鞭之，使堅。《緜》之詩曰：‘削屢馮馮’，‘屢’者斂也，斂之使堅；‘削’用鍤，‘屢’用鞭，二宇尤鍊甚。説詩者以姚合、賈島病在刻意雕琢，偶舉此二條以訊之。”王鐸《擬山園初集》有黄道周序（《黄忠端公全集》未收）云：“或又謂《三百》無意爲詩也。今請觀‘陰靷’、‘鋈續’、‘觼軜’、‘緄縢’、‘儦儦’、‘薨薨’、‘洸洸’、‘叟叟’，及夫‘鞞琫’、‘穡庠’、‘鈎膺’、‘鏤錫’、‘鞹鞃’、‘淺幭’、‘䒪蜂’、‘大糦’，寧非古人攻琢而出者？”二説相類，皆知《詩》之爲詩，而仍尊《詩》之爲經，故遍情溢美耳。姚、賈纖碎有之，了不堅澀。焦氏所舉，衹是古今語異，未徵洗伐之功；例如“屢”即“斂”，得謂“斂”字“鍊甚”乎？黄氏所稱，舍“薨薨”形容衆多，尚可節取，“叟叟”象聱，已見前論“坎坎”，其餘都如《論衡·自紀》篇所言：“後人不曉，世相離遠，此名曰語異，不名曰才鴻”。以此求文，則將被《文心雕龍·練字》篇所嘲：“豈五五直才懸，抑亦字隱。……一字詭異，則羣句震驚，三人弗識，將成字妖”。《三百篇》非無攻琢、雕鍊之詞，即以《小弁》論，“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可稱驚心動魄，一字千金，乃竟交臂失之。《詩》 自有連城之璧，而黄、焦徒識珷玞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