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药
【题解】
本篇主要是向读者介绍了修仙所应服食的各种药物，这些药物从金石到植物，无所不包。本篇的内容可以说是科学与巫术杂陈、正确与错误互见。
葛洪在本篇介绍了许多药物知识，这些知识对于今天的人们也不乏借鉴作用。比如他说：“楚人呼天门冬为‘百部’，然自有百部草，其根俱有百许，相似如一也，而其苗小异也。真百部苗似拔揳，唯中以治欬及杀虱耳，不中服食，不可误也。如黄精一名‘白及’，而实非中以作糊之白及也。按《本草》药之与他草同名者甚多，唯精博者能分别之，不可不详也。”一药多名，多药一名，这的确是中医药界所应该特别重视的问题，不然就会差之毫厘而谬以千里。从本质上看，这与儒家的正名思想也是一致的，如果没有准确的正名，无论是社会政治，还是科学技术，都将是一片混乱。除了这些大的原则之外，一些细节问题也值得我们关注，比如葛洪描述了大量矿物和植物的特性，其中的一些药物，如菊花、枸杞、茯苓等等，至今仍然是人们常用的养生药物。
本篇的错误也非常明显，最主要的就是葛洪无限地夸大了各种药物的养生功能，认为这些药物不仅可以用来治病养生，更重要的是可以使人们长生不死，甚至会为服食者带来神奇的功能。比如服食者成仙以后，不仅仅是长生不死，还能够使“仙人玉女往从之”、“坐在立亡”、“行厨”、“乘云而行”等等。另外，葛洪在介绍服食这些药物时，还与巫术搀和在一起，比如采摘仙药要选择“王相日”，还要走“禹步”，还要祭天地、拜鬼神等等。更重要的是，在葛洪介绍的养生药物中，有许多是有毒物质，如黄金、硫磺等，服用这些药物，对人体大概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关于本篇的价值，主要有三点。第一，使我们更清楚地了解到古人认识客观事物的一些特点，那就是类比思维。远在原始时期，人们就根据自身存在意识的这一特点，类推出万物有灵的结论。这一思维方式在本篇中表现得也很明显，比如葛洪坚信“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也”这一观点，实际上这就是典型的类比思维，这种认识方法不能说毫无合理之处，但也往往容易把人们引向歧途。第二，本篇介绍了大量的药物及其疗效，这些药物包括了金属、石头、动物、植物等等，如果我们能够剔除其中的宗教神秘色彩和过分夸张的言辞，这些知识对我们今天的生活还是有一定的启发意义的。第三，通过本篇，我们基本上可以了解魏晋时期包括道教在内的人们所使用的养生药物，从这一点看，本篇的史料价值和学术价值也是很高的。
抱朴子曰：“神农四经曰(1)：‘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为天神，遨游上下，使役万灵，体生毛羽，行厨立至(2)。’又曰：‘五芝及饵丹砂、玉札、曾青、雄黄、雌黄、云母、太乙禹余粮(3)，各可单服之，皆令人飞行长生。’又曰：‘中药养性，下药除病，能令毒虫不加，猛兽不犯，恶气不行，众妖并辟(4)。’又《孝经援神契》曰：‘椒、姜御湿(5)，菖蒲益聪(6)，巨胜延年(7)，威喜辟兵(8)。’皆上圣之至言，方术之实录也。明文炳然，而世人终于不信，可叹息者也！
【注释】
(1) 神农：传说中的帝王，相传他尝百草，首创医学。四经：为假托神农氏名义的四本医学著作。
(2) 行厨：道教法术之一。施行此法时，只要说出想要的食物，便会由仙女送到跟前。
(3) 五芝：各种灵芝。指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详见下文。饵：服用。丹砂：一种可供炼丹的矿物质。玉札：植物名。即地榆。曾青：矿物名。色青，可供绘画及溶化金属用，道教用作炼丹原料。雄黄：一种矿物名。可供药用。雌黄：一种矿物名。黄色。可作颜料，道教用它作炼丹原料。云母：一种矿物名。可入药。太乙禹余粮：一种矿物名。道教用它作炼丹原料。
(4) 辟（bì）：通“避”，躲避。
(5) 椒、姜御湿：椒、姜可以抵御风湿。椒，植物名。种类较多，可作味料。
(6) 菖蒲：植物名。可入药。聪：听力。
(7) 巨胜：胡麻的别称。即芝麻。古人认为胡麻为八谷之胜，故名“巨胜”。
(8) 威喜：植物名。又叫木威喜芝。
【译文】
抱朴子说：“神农氏的四部经书说：‘最好的药物能够使人的身体健康而长寿，能够升上天庭成为神仙，自由自在地遨游于天地之间，还可以役使各种神灵，身上长出羽毛，想要什么食物都能立即办到。’又说：‘服食五种灵芝以及丹砂、玉札、曾青、雄黄、雌黄、云母、太乙禹余粮，这几种药物可以单独服用，而且都能够使人飞行而且长生。’还说：“中等药物能够养生，下等药物可以治病，能够使毒虫无法加害于自己，使猛兽无法侵害自己，邪恶之气不能流行，各种妖孽全都逃避。’另外《孝经援神契》也说：‘椒、姜能够抵御风湿，菖蒲能够提高听力，巨胜能够延年益寿，威喜能够避开兵灾。’这些都是圣人的至理名言，是对于道术的真实记录。文字写得清清楚楚，然而世人始终不肯相信，这真是令人叹息啊！
“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次则白银，次则诸芝，次则五玉(1)，次则云母，次则明珠，次则雄黄，次则太乙禹余粮，次则石中黄子(2)，次则石桂(3)，次则石英(4)，次则石脑(5)，次则石硫黄(6)，次则石饴(7)，次则曾青，次则松柏脂、茯苓，地黄、麦门冬、木巨胜、重楼、黄连、石韦、楮实(8)。象柴(9)，一名‘托卢’是也，或云‘仙人杖’，或云‘西王母杖’，或名‘天精’，或名‘却老’，或名‘地骨’，或名‘苟杞’也。天门冬(10)，或名‘地门冬’，或名‘莚门冬’，或名‘颠棘’，或名‘淫羊食’，或名‘管松’。其生高地，根短而味甜，气香者善。其生水侧下地者，叶细似蕴而微黄(11)，根长而味多苦，气臭者下(12)，亦可服食，然喜令人下气(13)，为益尤迟也。服之百日，皆丁壮倍于术及黄精也(14)，入山便可蒸，若煮啖之，取足可以断谷。若有力可饵之，亦可作散(15)，并及绞其汁作酒，以服散尤佳。楚人呼天门冬为‘百部’，然自有百部草(16)，其根俱有百许，相似如一也，而其苗小异也。真百部苗似拔揳(17)，唯中以治咳及杀虱耳(18)，不中服食(19)，不可误也。如黄精一名‘白及’，而实非中以作糊之白及也(20)。按《本草》药之与他草同名者甚多(21)，唯精博者能分别之，不可不详也。黄精一名‘兔竹’，一名‘救穷’，一名‘垂珠’。服其花胜其实，服其实胜其根，但花难多得。得其生花十斛(22)，干之才可得五六斗耳，而服之日可三合(23)，非大有役力者不能辨也(24)。服黄精仅十年，乃可大得其益耳。俱以断谷不及术，术饵令人肥健，可以负重涉险，但不及黄精甘美易食，凶年可以与老小休粮，人不能别之，谓为‘米脯’也(25)。
【注释】
(1) 五玉：泛指各种玉石。如本篇下文介绍的和阗白玉、南阳玉、日南玉等。
(2) 石中黄子：矿物名。可入药。
(3) 石桂：矿物名。可入药。本篇下文介绍说：“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似桂树而实石也。”
(4) 石英：矿物名。可入药。
(5) 石脑：矿物名。可入药。
(6) 石硫黄：矿物名。可入药。
(7) 石饴：用玉石炼制成的一种长寿药物。本篇下文说：“玉可以乌米酒及地榆酒化之为水，亦可以葱浆消之为饴。”
(8) 松柏脂：松树和柏树的油脂。茯苓：植物名。可入药。地黄：植物名。可入药。麦门冬：植物名。可入药。木巨胜：未详。可能为巨胜中的一种。重楼：植物名。可入药。即黄精的别名。黄连：植物名。可入药。石韦：植物名。可入药。又叫金星草。楮（chǔ）实：植物名。可入药。楮是一种树，楮实即楮树的果实。
(9) 象柴：植物名。即枸杞，可入药。
(10) 天门冬：植物名。可入药。
(11) 蕴（wēn）：通“蕰”，一种水草名。
(12) 气臭者下：气味发臭的属于下等。
(13) 喜：容易。下气：气向下运行。
(14) （shǐ）：同“驶”，马疾行。这里是迅速的意思。术（zhú）：中药名。
(15) 散：屑状药。
(16) 百部草：植物名。可入药。
(17) 拔揳（xiē）：植物名。可入药。
(18) 中：适合。
(19) 不中：不适合。
(20) 白及：植物名。可入药。
(21) 《本草》：书名。全名《神农本草经》，已佚，有清人辑本。他草：指其他有关中草药的书籍。
(22) 斛（hú）：量器名。十斗为一斛。
(23) 合（gě）：容量单位。一升的十分之一。
(24) 大有役力者：具有很大财力物力的人。辨：当依崇文本《抱朴子》作“办”，备办。
(25) 米脯：晒干的熟米。
【译文】
“仙药中最上等的是丹砂，其次是黄金，其次是白银，其次是各种灵芝，其次是各种玉石，其次是云母，其次是珍珠，其次是雄黄，其次是太乙禹余粮，其次是石中黄子，其次是石桂，其次是石英，其次是石脑，其次是石硫黄，其次是石饴，其次是曾青，其次是松柏脂、茯苓、地黄、麦门冬、木巨胜、重楼、黄连、石韦、楮实。象柴，另一个名字叫做‘托庐’，有的人把它叫做‘仙人杖’，有的人把它叫做‘西王母杖’，有的人把它叫做‘天精’，有的人把它叫做‘却老’，有的人把它叫做‘地骨’，有的人把它叫做‘苟杞’。天门冬，有的人把它叫做‘地门冬’，有的人把它叫做‘莛门冬’，有的人把它叫做‘颠棘’，有的人把它叫做‘淫羊食’，有的人把它叫做‘管松’。生长在高地的天门冬，根部短而味甘甜，气味香的为最好。生长在水边低地的天门冬，叶子纤细好似蕰草而微微发黄，根部长而味道苦，气味发臭的属于下等，也可以服用，然而容易使人体的气向下运行，产生的功效特别迟缓。服用这些药物一百天，就能使人强壮，比术和黄精的药效快了一倍，入山就可蒸食，如果是煮熟了吃，吃了足够的数量就可以不用再吃粮食。如果有财力就可以服食，也可以制成屑末，或者绞出汁液来制作成酒喝，其中以服食屑末为最佳。楚地的人称天门冬为‘百部’，但药物中本来另有一种百部草，它们都有一百多条根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二者的叶苗稍有差异。真正的百部草长得像拔揳，只适合用来治疗咳嗽和杀死虱子而已，不能用来服食，千万别弄错了。另如黄精的另一个名字是‘白及’，而实际上并不是适合做成糊粥状的那种白及。《本草》中的药物和其他有关药草书籍中的药物名字相同的很多，只有精通博识的人才能把它们区别开来，对此不可不详细了解。黄精的另一个名字是‘兔竹’，又叫做‘救穷’，又叫做‘垂珠’。服食它的花比服食它的果实效果好，服食它的果实又比服食它的根部效果好，但花难以多得。收取它的鲜花十斛，晒干后不过只有五六斗而已，每天可以服用三合，如果不是很有财力物力的人是无法办到的。服食黄精只用十年，就可以大得益处。大家都认为断绝谷物不如服食术，服食术可以令人强健，可以背负重物、通过险境，但术不如黄精甜美好吃，灾荒年可以与一家老小食术而不用吃粮。人们分辨不清，就把它叫做‘米脯’了。
“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许种也。
“石芝者，石象芝生于海隅名山，及岛屿之涯有积石者，其状如肉象有头尾四足者(1)，良似生物也。附于大石，喜在高岫险峻之地，或却著仰缀也(2)。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3)，黑者如泽漆(4)，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而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晦夜去之三百步，便望见其光矣。大者十余斤，小者三四斤。非久斋至精，及佩《老子入山灵宝》五符，亦不能得见此辈也。凡见诸芝，且先以《开山却害符》置其上，则不得复隐蔽化去矣。徐徐择王相之日(5)，设醮(6)，祭以酒脯(7)，祈而取之，皆从日下禹步闭气而往也(8)。又若得石象芝，捣之三万六千杵(9)，服方寸匕(10)，日三，尽一斤，则得千岁；十斤，则万岁。亦可分人服也。又玉脂芝，生于有玉之山，常居悬危之处，玉膏流出(11)，万年已上(12)，则凝而成芝，有似鸟兽之形，色无常彩，率多似山玄、水苍玉也(13)。亦鲜明如水精，得而末之(14)，以无心草汁和之(15)，须臾成水，服一升，得一千岁也。七明九光芝，皆石也，生临水之高山石崖之间，状如盘碗，不过径尺以还(16)，有茎蒂连缀之，起三四寸(17)，有七孔者，名‘七明’，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余步内，夜皆望见其光。其光自别，可散不可合也。常以秋分伺之(18)。得之，捣服方寸匕，入口则翕然身热、五味甘美(19)。尽一斤则得千岁，令人身有光，所居暗地如月，可以夜视也。石蜜芝，生少室石户中(20)，户中便有深谷，不可得过，以石投谷中，半日犹闻其声也。去户外十余丈有石柱，柱上有偃盖石(21)，高度径可一丈许，望见蜜芝从石户上堕入偃盖中，良久，辄有一滴，有似雨后屋之余漏，时时一落耳。然蜜芝堕不息，而偃盖亦终不溢也。户上刻石为科斗字(22)，曰：‘得服石蜜芝一斗者寿万岁。’诸道士共思惟其处，不可得往，唯当以碗器著劲竹木端以承取之，然竟未有能为之者。按此石户上刻题如此，前世必已有得之者也。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似桂树而实石也。高尺许，大如径尺，光明而味辛，有枝条。捣服之，一斤得千岁也。石中黄子，所在有之(23)，沁水山为尤多(24)。其在大石中，则其石常润湿不燥，打其石有数十重，乃得之。在大石中，赤黄溶溶(25)，如鸡子之在其壳中也。即当饮之，不饮则坚凝成石，不复中服也。法正当及未坚时饮之，既凝则应末服也。破一石中，多者有一升，少者有数合，可顿服也(26)。虽不得多，相继服之，共计前后所服，合成三升，寿则千岁。但欲多服(27)，唯患难得耳。石脑芝，生滑石中(28)，亦如石中黄子状，但不皆有耳。打破大滑石千许，乃可得一枚。初破之，其在石中，五色光明而自动，服一升得千岁矣。石硫黄芝，五岳皆有，而箕山为多(29)。其方言许由就此服之而长生(30)，故不复以富贵累意，不受尧禅也。石硫丹者，石之赤精(31)，盖石硫黄之类也。皆浸溢于崖岸之间，其濡湿者可丸服(32)，其已坚者可散服。如此有百二十，皆石芝也，事在《太乙玉策》及《昌宇内记》，不可具称也。
【注释】
(1) 肉象：肥胖的大象。肉，多肉，肥胖。
(2) 却著：倒着附着。仰缀：仰面连缀。
(3) 截肪：切开的一块脂肪。
(4) 泽漆：有光泽的漆。
(5) 王相之日：即“旺相日”。兴旺的日子，吉日。
(6) 醮（jiào）：祭祀。特指道士设坛祭祀。
(7) 脯：干肉。
(8) 禹步：本指跛行。相传禹治水辛苦，身病偏枯，行走艰难。后代的巫师、道士仿效这种步态，被称为“禹步”。本篇下文对禹步的步态有详细解释。闭气：屏着呼吸。
(9) 杵：捣物的棒槌。
(10) 方寸匕：方寸大小的汤匙。
(11) 玉膏：白色的液体。实际上就是岩石中的溶液。
(12) 已：通“以”。
(13) 山玄：玉石名。颜色犹如山的青色而有斑纹的玉石。玄，深黑色。这里形容山的颜色。水苍玉：玉石名。颜色犹如水绿色而有斑纹的玉石。《礼记·玉藻》：“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孙希旦《礼记集解》引古注：“山玄、水苍，玉色似山之玄而杂有文，似水之苍而杂有文。”
(14) 末之：把它磨成碎末。
(15) 无心草：植物名。可入药。
(16) 以还：以内。
(17) 起：隆起。
(18) 伺：侦察，寻找。
(19) 翕然：身体舒适的样子。
(20) 少室：山名。在今河南登封北，嵩山西部，因山有石室而得名。户：门。
(21) 偃盖：仰面的车盖。偃，仰卧。
(22) 科斗字：又叫科斗文、科斗书。科斗，即蝌蚪。我国古文字的一种，以头粗尾细如蝌蚪而名。
(23) 所在：随处，到处。
(24) 沁水山：向外渗水的山。
(25) 溶溶：这里指色彩润泽的样子。
(26) 顿：马上，立即。
(27) 欲：宜，应该。
(28) 滑石：一种矿物质，可入药。
(29) 箕山：山名。在河南登封东南。
(30) 许由：尧时的隐士，相传隐居于箕山。
(31) 赤精：红色的精华。
(32) 濡（rú）：又软又湿。
【译文】
“五种灵芝中，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每种灵芝又各有一百多类。
“在石芝中，石象芝生长在海边的名山上，以及有很多石头的海岛边，它的形状如同有头有尾有四只脚的肥胖大象，很像活的一样。它们依附在大石头上，喜欢生长在陡峭险峻的地方，有的仰面附着在峭壁上。红色的石象芝像珊瑚，白色的石象芝像切开的脂肪，黑色的石象芝如同光泽的漆块，青色的石象芝如同翠鸟的羽毛，黄色的石象芝如同紫色的金子，它们都晶莹剔透得如同坚硬的冰块一样。在黑暗的夜晚，离开它三百步就能看到它的光亮。大的重十多斤，小的有三四斤。如果不是极其虔诚地长期斋戒，以及佩带着《老子入山灵宝》五种符箓，是不可能见到这种石芝的。一旦发现这些石象芝，就应该先用《开山却害符》放置在石象芝的上面，这样它就不会再隐蔽变化而去了。然后从容不迫地选择一个吉利的日子，安排神坛，用酒肉祭祀，祈祷后再去摘取，而且还要在阳光下用禹步的行走方式、屏着呼吸前往摘取。如果得到了石象芝，用杵捣它三万六千下，每次服食方寸大的一勺，每天三次，吃完一斤，就能够活到一千年；吃完十斤，就能够活到一万年。也可以分给别人服食。还有玉脂芝，生长在有玉石的山中，一般生长在高高的悬空之处，玉石的溶液不断流出，经过一万年以上，就凝结成了玉脂芝，有的像鸟兽的形状，颜色没有一定，大多都像山玄玉或水苍玉一样。它们也晶莹得像水精石。得到玉脂芝后碾成粉末，用无心草的汁液调和，片刻之间就融化为水，饮用一升，就能够活到一千岁。七明九光芝，都是石质的，生长在靠水的高山石崖之间，形状如同盘子和碗，直径大小都在一尺以内，有茎蒂把它们同山体连结在一起，隆起三四寸高，身上有七个孔窍的，叫做‘七明’，有九个孔窍的，叫做‘九光’。它们发出的光芒如同星光，一百多步以内，在夜间都能看到它们的亮光。它们的光芒各有区别，可以分散而不能合拢。常常在秋分那天去寻找它们。如果得到它们，就把它们捣碎服食方寸大的一勺，进入口中就会感到身体马上舒适发热，五味俱全而甘甜可口。服完一斤就可以活到一千岁，使人的身体发光，如果在暗处这光芒就如同月光一样，可以在夜间看到。石蜜芝，生长在少室山的石门内，石门内有很深的山谷，无法越过，如果用石头投进山谷，半天后还能听到石头的滚落声。距石门外十多丈处有一根石柱，柱子上有一块如同仰面车盖的石头，高度和直径约一丈左右，能远远望见蜜芝从石门上滴落到车盖一样的石头中，很久很久，才落下一滴，犹如雨后屋中残余的漏雨，时时才落下一点而已。尽管蜜芝不停地落下，而车盖石却始终不会满溢出来。石门上铭刻着蝌蚪文字，刻的是：‘能够服食石蜜芝一斗的人长寿一万岁。’所有的道士都想到那里去，然而却到不了，只能将碗之类的器皿绑在强劲坚固的竹子、木棍顶端去接取，但最终也没有人能够得到。根据这扇石门上刻的这些文字，从前肯定有人已经获得过石蜜芝。石桂芝，生长在名山的石洞中，模样像桂花树但实际上是石头。高一尺左右，大的直径约一尺，晶莹鲜亮而味道辛辣，有枝条。捣碎服食，服用一斤可得一千岁。石中黄子，到处都有，向外渗水的山上尤其多。它生长在大石头之中，这样的大石头就经常润湿而不会干燥，敲开这种石头几十层，才能得到它。它生在大石头中间，红黄色鲜明润泽，就如同鸡蛋黄在蛋壳中一样。得到后要马上饮用，不饮用就会很快凝结成坚硬的石头，不再适合服食了。按照修炼方法，就应该在还没有凝固的时候饮用，凝固以后就应该碾成粉末来服用了。打破一块石头，多的可以有一升，少的就只有几合，可以马上服用。虽然一次得到的不多，但坚持不断服食，先后总共所服用的，如果达到了三升，就能够长寿一千岁。应该多多服用，只是担心找不到。石脑芝，生长在滑石中，形状也像石中黄子一样，但不是到处都有而已。打破大滑石一千块左右，才可能得到一枚石脑芝。刚开始打破滑石时，石脑芝在这块石头中，五彩晶莹而且自己蠕动，服食一升，可以活到一千岁。石硫黄芝，五岳都有，而箕山最多。那个地方的人说当年的许由就是在此地服食石硫黄芝才得以长生不老的，因此他不再把荣华富贵放在自己的心上，不接受尧的禅让。石硫丹，是石头中的红色精华，大概属于石硫黄之类的物质。石硫丹都在山崖水边浸润着，那些又软又湿的可以抟成丸子服用，那些已经凝固的可以制成屑末服食。像这样的有一百二十种，都属于石芝，这些事情记载在《太乙玉策》和《昌宇内记》中，我在这里无法一一详细介绍了。
“及夫木芝者，松柏脂沦入地千岁，化为茯苓。茯苓万岁，其上生小木，状似莲花，名曰‘木威喜芝’。夜视有光，持之甚滑，烧之不然(1)，带之辟兵。以带鸡而杂以他鸡十二头共笼之(2)，去之十二步，射十二箭，他鸡皆伤，带威喜芝者终不伤也。从生门上采之(3)，于六甲阴干之(4)，百日，末服方寸匕，日三，尽一枚，则三千岁也。千岁之栝木(5)，其下根如坐人，长七寸，刻之有血，以其血涂足下，可以步行水上不没；以涂人鼻以入水，水为之开，可以止住渊底也；以涂身则隐形，欲见则拭之(6)。又可以治病，病在腹内，刮服一刀圭(7)，其肿痛在外者，随其所在刮一刀圭(8)，即其肿痛所在以摩之，皆手下即愈，假令左足有疾，则刮涂人之左足也。又刮以杂巨胜为烛，夜遍照地下，有金玉宝藏，则光变青而下垂，以锸掘之可得也(9)。末之，服尽十斤，则千岁也。又松树枝三千岁者，其皮中有聚脂，状如龙形，名曰‘飞节芝’，大者重十斤，末服之，尽十斤，得五百岁也。又有樊桃芝，其木如升龙，其花叶如丹罗(10)，其实如翠鸟，高不过五尺，生于名山之阴，东流泉水之土(11)，以立夏之候伺之，得而末服之，尽一株，得五千岁也。参成芝，赤色有光，扣之枝叶，如金石之音，折而续之，即复如故。木渠芝，寄生大木上，如莲花，九茎一丛，其味甘而辛。建木芝，实生于都广(12)，其皮如缨蛇(13)，其实如鸾鸟。此三芝得服之，白日升天也。黄庐子、寻木华、玄液华，此三芝生于泰山要乡及奉高(14)，有得而服之，皆令人寿千岁。黄蘖檀桓芝者(15)，千岁黄蘖木下根，有如三斛器，去本株一二丈，以细根相连状如缕，得，末而服之，尽一枚则成地仙，不死也。此辈复百二十种，自有图也(16)。
【注释】
(1) 然：同“燃”，燃烧。
(2) 带鸡：给鸡带上木威喜芝。
(3) 生门：这里指东方。古人把东方与生气相联系。《风俗通义·祀典》：“《月令》：‘九门磔禳，以毕春气。’盖天子之城，十有二门，东方三门，生气之门也，不欲使死物见于生门，故独于九门杀犬磔禳。”
(4) 六甲：古人用天干、地支相配计算时日，其中有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天带有“甲”字的日子，叫做“六甲”。
(5) 栝（guā）：即桧树。
(6) 见（xiàn）：通“现”，现身。拭：擦掉。
(7) 刀圭：古代量取药物的用具。类似我们现在的小调羹。
(8) 随其所在刮一刀圭：根据病人的疼痛部位在栝树根部“坐人”的相应部位刮下一刀圭。
(9) 锸（chā）：农具名。相当于今天的铁锹。
(10) 丹罗：红色的丝绸。
(11) 泉水之土：泉水边。其他《抱朴子》版本均作“泉水之上”。
(12) 都广：传说中的地名。《山海经·海内经》：“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
(13) 缨：缠绕。
(14) 要乡、奉高：地名。都在泰山附近。
(15) 黄蘖：树名。又叫做黄柏。
(16) 自有图：还有绘图。本书《遐览》著录有《木芝图》、《菌芝图》、《肉芝图》、《石芝图》等书。
【译文】
“还有木芝，松柏的油脂沉入地下一千年后，变成茯苓。茯苓长到一万年后，它的上面会生出小树木，形状像莲花，名叫‘木威喜芝’。夜间看去有亮光，用手摸着很光滑，烧它也烧不燃，佩带着它能够避免兵器的伤害。拿它给鸡带上，再把这只鸡同其他十二只鸡一起放在笼子里，站在十二步远的地方，射出十二支箭，其他的鸡都会受伤，而佩带木威喜芝的那只鸡始终不会受伤。要从东边的生门采摘它，选择在六甲日子里把它阴干，一百天后，碾成粉末，服食方寸大小的一勺，每天三次，吃完一枚，就能活到三千岁。千年的栝树，它的根部形状像一个端坐着的人，长七寸，用刀刻削后有血流出，把它的血涂在脚下，可以步行在水面上而不会沉没；用它的血涂抹在人的鼻子上进入水中，水将为它而避开，可以停留在深渊的底部；用它的血涂抹身子就能隐去形体，想要显现时就把它擦拭干净。还可以治疗疾病，如果病在腹内，只要刮削服食一刀圭，如果肿痛在体外，就根据病人的疼痛部位在栝树根部‘坐人’的相应部位刮下一刀圭，立即用它在肿痛处揉摸，都能够手到病除。比如左脚有病，就刮下来涂抹人的左脚。还可以把刮下的粉末与巨胜搀和后做成蜡烛，夜间到处照耀地面，如果地下有金玉宝藏，那么蜡烛的光芒就变成青色并往下垂落，然后就可以用锸把它们挖出来。把它碾成粉末，服食完十斤，就能活到一千岁。松树的枝干达到了三千年，它的皮下就有凝聚的油脂，形状就像龙一样，名叫‘飞节芝’，大的重十斤，碾成粉末服食，吃完十斤，可以活到五百岁。还有樊桃芝，它的主木像飞升的蛟龙一样，它的花叶如同红色的丝绸一般，果实就像翠鸟的形状，高度不过五尺，生在名山的北面、向东流动的泉水旁边，在立夏的时候去寻找它们，找到后碾成粉末服食，吃完一株可以活到五千岁。参成芝，红色而有光芒，敲击它的枝叶，会发出敲击金石的声音，把它折断后再连接起来，它马上就会恢复原状。木渠芝，寄生在大树上，形状像莲花，每丛九支茎，它的味道甜中带辣。建木芝，实际上是生长在都广一带，它的皮像缠绕的蛇，它的果实形状像鸾鸟。如果能够服食后面讲的这三种木芝，就可以于大白天而升入天庭。黄庐子、寻木华、玄液华，这三种灵芝生长在泰山的要乡和奉高，如果能够获得并服食它们，都能够让人长寿一千年。黄蘖檀桓芝，生长在千年的黄蘖树的根部，就好像三个斛器一样，离开根部一两丈远，有形状如同丝线的纤细根须相互连接，找到后，碾成粉末服食，吃完一枚就能够成为地仙，不会死亡了。这一类木芝也有一百二十种，还有它们的绘图。
“草芝有独摇芝，无风自动，其茎大如手指，赤如丹，素叶似苋(1)，其根有大魁如斗(2)，有细者如鸡子十二枚，周绕大根之四方，如十二辰也(3)，相去丈许，皆有细根，如白发以相连，生高山深谷之上，其所生左右无草。得其大魁，末服之，尽，则得千岁；服其细者，一枚百岁，可以分他人也。怀其大根即隐形，欲见则左转而出之。牛角芝，生虎寿山及吴坂上(4)，状似葱，特生如牛角(5)，长三四尺，青色，末服方寸匕，日三，至百日，则得千岁矣。龙仙艺，状如升龙之相负也(6)，以叶为鳞，其根则如蟠龙，服一枚则得千岁矣。麻母芝，似麻而茎赤色，花紫色。紫珠芝，其花黄，其叶赤，其实如李而紫色，二十四枝辄相连，而垂如贯珠也(7)。白符芝，高四五尺，似梅，常以大雪而花，季冬而实(8)。朱草芝，九曲，曲有三叶，叶有三实也。五德芝，状似楼殿，茎方，其叶五色各具而不杂，上如偃盖，中常有甘露，紫气起数尺矣。龙衔芝，常以仲春对生，三节十二枝，下根如坐人。凡此草芝，又有百二十种，皆阴干服之，则令人与天地相毕(9)，或得千岁、二千岁。
【注释】
(1) 素：白色。苋（xiàn）：即苋菜，也可入药。
(2) 大魁：大块。魁，通“块”。这里指大块的根部。
(3) 辰：星辰。
(4) 虎寿山：山名。吴坂：吴地的山坡上。吴，在今长江下游一带。坂，山坡。
(5) 特：独。
(6) 相负：相互背负。
(7) 贯珠：穿在一起的珠子。
(8) 季冬：冬天的最后一个月。古人把每个季节都分为孟、仲、季三个月。
(9) 相毕：同寿。
【译文】
“草芝中有独摇芝，没有风时它自己也会摇动，它的茎干大小如同手指，红得像丹砂，白色的叶子像苋菜叶子，它的根部有像斗一样大的块状物，还有小得像鸡蛋一样的十二个块状物，围绕在大根的四周，就如同十二个星星一样，彼此相距各一丈多，都有纤细的根须，这些像白头发一样的纤细根须把它们相互连接在一起，独摇芝生长在高山深谷之上，它所生长的地方周围没有草。找到大块根，碾成粉末服食，服食完，就能活到一千岁；服食那些小点的根，服食一枚可活一百岁，也可以分给其他人服食。怀揣着它的大根就能隐去身形，如果想要显身就向左转弯并把它拿出来。牛角芝，生长在虎寿山和吴地的山坡上，形状像葱，单独生长时如同牛角，长三四尺，青色，碾成粉末服食方寸大小的一勺，每日三次，服食到一百天，就能活到一千岁。龙仙芝，形状如同相互背负的飞升的龙一样，叶子好像是龙鳞，它的根部就像盘踞的龙，服食一枚就能活到一千岁。麻母芝，像麻但茎干为红色，花为紫色。紫珠芝，它的花是黄色的，它的叶子是红色的，它的果实像李子而带有紫色，二十四颗果实相互连缀，就像垂挂着的一串珠子。白符芝，高四五尺，像梅树一样，常在下大雪时开花，冬末结出果实。朱草芝，茎干有九个弯，每一弯曲处有三片叶子，每片叶子有三颗果实。五德芝，形状如同楼阁殿堂，茎干是方形的，它的叶片有五种颜色而且彼此互不混杂，上部如同仰卧的车盖，其中常常有甘露，周围的紫色云气能够升起好几尺高。龙衔芝，常常在春季二月成双成对地生长，一共有三个节十二根枝，下面的根部像一个端坐着的人。所有这些草芝，一共也有一百二十种，都要阴干后服食，能够使人与天地同寿，或者可以活到一千岁、两千岁。
“肉芝者，谓万岁蟾蜍(1)，头上有角，颔下有丹书八字再重(2)。以五月五日，日中时取之，阴干百日。以其左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手于身(3)，辟五兵，若敌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还自向也。千岁蝙蝠，色白如雪，集则倒县(4)，脑重故也。此二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四万岁。千岁灵龟，五色具焉，其雄额上两骨起似角，以羊血浴之，乃剔取其甲，火炙捣服方寸匕，日三，尽一具，寿千岁。行山中，见小人乘车马，长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风生兽似貂(5)，青色，大如狸(6)，生于南海大林中，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此兽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焦，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锤锻其头数十下乃死。死而张其口以向风，须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脑以和菊花服之，尽十斤，得五百岁也。又千岁燕，其窠户北向(7)，其色多白而尾掘(8)，取阴干，末服一头，五百岁。凡此又百二十种，此皆肉芝也。
【注释】
(1) 蟾蜍：动物名。俗称癞蛤蟆。
(2) 颔（hàn）：下巴。再重：重叠两次。再，二。
(3) 左手：指蟾蜍的左前腿。
(4) 县（xuán）：悬挂。
(5) 貂：动物名。体长腿短。
(6) 狸：动物名。又叫做野猫、山猫。
(7) 窠户：燕巢的出入口。窠，巢。
(8) 尾掘：尾巴翘起。掘，通“崛”，高起。
【译文】
“所谓的肉芝，是指活了一万年的蟾蜍，它的头上长出了角，下巴有两个红色的‘八’字重叠。在五月五日那天，正值中午时分去捉取，阴干到一百天。用它的左后脚画地，就会有水流出来，把它的左前腿佩带在身上，能够避开各种兵器的伤害，如果敌人用箭射自己，弓弩发出的箭都会反过去射向敌人自身。活了一千年的蝙蝠，颜色洁白如雪，落下来后身子倒悬在那里，这是因为它们的脑袋太重了。捉到这两种动物后把它们阴干，做成粉末服食，使人的寿命长达四万岁。千年的灵龟，五色具备，雄龟的额头上有两块骨头隆起，样子好似角。用羊血洗浴它，然后剔取它的甲壳，用火烧烤、捣碎后服食方寸大小的一勺，每天三次。服完一个龟甲，寿命可以长达一千岁。在山中行走，如果看见有小人乘坐着车马，只有七八寸高，那也是肉芝，捉来服食，就能立即成仙了。风生兽的样子长得像貂，青色，大小如狸，生长在南海的大森林中，可以张网捕取它。即使用几车的柴草去烧它，柴草烧完了而这种野兽在灰中依然不会被烧坏，它的毛不会被烧焦，斧砍刀刺不进，敲打它如同敲打皮袋一样，要用铁锤击打它的头部数十下它才会死去。死后张着口对着风，转眼之间它又复活过来逃走，但用石头上长的菖蒲堵塞它的鼻子而它马上就会死亡。取出它的大脑，与菊花搀和在一起服用，吃完十斤，可以活到五百岁。还有一千年的燕子，它们的巢口向北，它们多为白色而且尾巴向上翘起。捉取后阴干，制成粉末服食一只，可以活到五百岁。所有这些又有一百二十种，这些都是肉芝。
“菌芝，或生深山之中，或生大木之下，或生泉之侧。其状或如宫室，或如车马，或如龙虎，或如人形，或如飞鸟，五色无常，亦百二十种，自有图也。皆当禹步往采取之，刻以骨刀，阴干，末服方寸匕，令人升仙，中者数千岁，下者千岁也。欲求芝草，入名山，必以三月、九月，此山开出神药之月也，勿以山佷日(1)，必以天辅时(2)，三奇会尤佳(3)。出三奇吉门到山，须六阴之日(4)，明堂之时(5)，带《灵宝符》，牵白犬，抱白鸡，以白盐一斗，及开山符檄(6)，著大石上，执吴唐草一把以入山(7)，山神喜，必得芝也。又采芝及服芝，欲得王相专和之日(8)，支干上下相生为佳(9)。此诸芝，名山多有之，但凡庸道士，心不专精，行秽德薄，又不晓入山之术，虽得其图，不知其状，亦终不能得也。山无大小，皆有鬼神，其鬼神不以芝与人，人则虽践之，不可见也。
【注释】
(1) 山佷（hěn）日：进山不吉利的日子。佷，乖戾，不顺。
(2) 天辅时：古代术数家用语。指上天福佑的吉利之时。古术数家将上天天蓬、天内、天冲、天辅等九星与时辰相配，而天辅星是主大吉的一颗星。
(3) 三奇：古代术数家用语。古代术数家以乙、丙、丁为三奇。古人以天干地支相互配合计算时日，具有乙、丙、丁的时日即为“三奇会”。后来术数家又以乙、丙、丁为天上三奇；甲、戊、庚为地上三奇；辛、壬、癸为人间三奇。“三奇”出现在年月日里，顺次排列时则为吉利。
(4) 六阴之日：当指“六辛”之日。古人用天干地支计算时日，六个带有“辛”字的日子即为“六辛”。
(5) 明堂之时：古代术数家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绛宫、明堂、玉堂”分为十二宫，然后与天干、地支相互配合，用来纪时。如甲子日的明堂在酉时，乙丑日的明堂在亥时，丙寅日的明堂在丑时等等。
(6) 符檄：类似符箓。檄，古代用来征召、声讨的文书。
(7) 吴唐草：植物名。可入药。《千金翼方》卷四说它味甘平无毒，主轻身益气长年。
(8) 王相专和之日：吉利祥和的日子。
(9) 支干上下相生：古代术数家把天干、地支与五行、阴阳等相互配合，从而形成或相生、或相克的关系，比如“甲生丁”，因为“甲”代表阳，象征木，而“丁”代表阴，象征火，阴阳相吸，木能生火，所以就形成了“甲丁相吸，甲木生丁火”的相生关系。
【译文】
“菌芝，有的生长在深山中，有的生长在大树下，有的生长在泉水边。它们的形状有的像窑洞房室，有的像车马，有的像龙虎，有的像人形，有的像飞鸟，五颜六色没有一定，也有一百二十种，也都有它们的绘图。采摘它们时都应该用禹步的行走方式前往，先用骨刀刻削它们，阴干后，制成粉末，服食方寸大小的一勺，就能够使人升天成仙，中等效果的可以活到几千岁，效果最差的也能活到一千岁。要想找到芝草，进入名山的时间，一定要选择在三月、九月，这时是名山奉出神药的月份。不要在不吉利的日子进山，一定要选在上天福佑的吉祥日子，如果是三奇聚会时最好。在三奇聚会的吉祥日子进入山中，在六阴的那一天，于明堂的时辰里，带着《灵宝符》，牵着白狗，抱着白鸡，用白盐一斗，以及开山符檄，把这些放在大石头上，然后手持一把吴唐草入山，山神就会高兴，一定能够得到灵芝。另外采摘灵芝和服食灵芝，应该在吉利祥和的日子，天干地支上下处于相生的时辰最好。这些灵芝，名山大多都有生长，只是那些平庸的道士，用心不专一不精诚，品行污秽而道德浅薄，又不懂得进山的方术，虽然获得了它们的绘图，却没有真正了解它们的性状，因此他们始终是找不到的。山无论大小，都有鬼神，如果那些鬼神不愿意把灵芝送给人，那么人们即使把灵芝踩在脚下，也无法看见。
“又，云母有五种，而人多不能分别也，法当举以向日，看其色，详占视之，乃可知耳。正尔于阴地视之(1)，不见其杂色也。五色并具而多青者名‘云英’，宜以春服之(2)；五色并具而多赤者名‘云珠’，宜以夏服之；五色并具而多白者曰‘云液’，宜以秋服之；五色并具而多黑者名‘云母’，宜以冬服之；但有青黄二色者名‘云沙’，宜以季夏服之；皛皛纯白名‘磷石’(3)，可以四时长服之也。服五云之法，或以桂、葱、水玉化之以为水(4)，或以露于铁器中，以玄水熬之为水(5)，或以硝石合于筒中埋之为水(6)，或以蜜搜为酪(7)，或以秋露渍之百日，韦囊挻以为粉(8)，或以无巅草、樗血合饵之(9)，服之一年，则百病除，三年久服，老公反成童子。五年不阙，可役使鬼神，入火不烧，入水不濡，践棘而不伤肤，与仙人相见。又他物埋之即朽，著火即焦，而五云以纳猛火中，经时终不然，埋之永不腐败，故能令人长生也。又云：服之十年，云气常覆其上，服其母以致其子(10)，理自然也。又向日看之，晻晻纯黑色起者(11)，不中服，令人病淋发疮(12)。虽水饵之，皆当先以茅屋霤水(13)，若东流水、露水，渍之百日，淘汰去其土石，乃可用耳。中山卫叔卿服之(14)，积久能乘云而行，以其方封之玉匣之中。仙去之后，其子名度世，及汉使者梁伯，得而按方合服，皆得仙去。
【注释】
(1) 正尔：只是。正，只。尔，词尾，无义。
(2) “五色”二句：古人把春天与青色相配、夏天与红色相配、秋天与白色相配、冬天与黑色相配，所以青色的云母适宜在春季服用。宜，适宜，应该。
(3) 皛皛（xiǎo）：皎洁光亮的样子。
(4) 水玉：植物名。又叫半夏，可入药。
(5) 玄水：醋。另外，水银、酒，古人也称为玄水。
(6) 硝石：一种矿物质。可入药。
(7) 搜：通“溲”，浸泡。酪：糊粥状的食品。
(8) 韦囊：皮袋。韦，熟皮。挻（shān）：糅合。
(9) 无巅草：植物名。可入药。樗（chū）血：指樗树汁。樗，即臭椿树，可入药。
(10) 服其母以致其子：服食它的母亲自然能够招来它的儿子。古人认为云母为云雾之母，故有此说。
(11) 晻晻（àn）：昏暗的样子。起：出现。
(12) 淋：指小便淋漓、涩痛等症状。
(13) 霤（liù）：屋顶上流下来的雨水。
(14) 中山：地名。在今河北境内。卫叔卿：汉武帝时的修道成仙者。
【译文】
“另外，云母有五种，但人们大多不能区别它们。区别它们的方法应该是举起来对着太阳，观察它们的颜色，要仔细地观察它们，然后才可以识别。如果只是在光线阴暗的地方观察，就分辨不出它们的杂色。五色都具备而青色居多的叫‘云英’，适合在春季服用；五色都具备而红色居多的叫‘云珠’，适合在夏季服用；五色都具备而白色居多的叫‘云液’，适合在秋季服用；五色都具备而黑色居多的叫‘云母’，适合在冬季服用；只有青、黄两种颜色的叫‘云沙’，适合在夏末服用；皎洁光明、颜色纯白的叫‘磷石’，可以在四季长期服用。服食五种云母的方法，或者用桂花、葱、水玉把它们溶化为水，或者把露水收集在铁器之中，用玄水把云母熬成水，还可以把硝石与云母搀和在一起放在筒子里，埋在地下形成水，或者用蜜浸泡成糊粥状，或者用秋天的露水浸泡上一百天，再用皮袋装着揉成粉末，或者用无颠草、樗树汁混合起来食用，服用一年之后，百病痊愈，长期地服用三年，老翁将会返老还童。如果连续五年不断地服用，就可以使唤鬼神，进入火中不会被烧伤，进入水里不会被弄湿，脚踏荆棘也不会弄伤皮肤，还能够与仙人见面。其他的东西如果埋在地下就会很快腐烂，放在火中很快就会被烧焦，然而把这五种云母放在烈火中，经历一个时辰也不会被烧坏，埋在地下永远也不会腐烂，所以能够使人长生不死。修道者还说：服食十年，常有云气笼罩在服食者的头上，服用云气的母亲从而招来它的孩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另外对着太阳观察云母，如果出现的全是色彩昏暗的黑色，那就不适合服食，吃了会使人小便淋漓涩痛、生出疮来。虽然是制成液体饮用，那也应该首先选用茅草房的屋檐雨水，如果是向东流去的水、露水，要先把云母浸泡一百天，淘汰掉其中的泥土砂石，然后才能饮用。中山的卫叔卿服食云母，时间久了就能够乘云飞行，他还把他的秘方封藏在玉制的匣子中。他成仙离去以后，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度世，还有汉朝的一位使者名叫梁伯，得到了这个秘方并按方调制服用，后来也都成仙而去了。
“又，雄黄当得武都山所出者(1)，纯而无杂，其赤如鸡冠，光明晔晔者(2)，乃可用耳。其但纯黄似雄黄色，无赤光者，不任以作仙药(3)，可以合理病药耳(4)。饵服之法，或以蒸煮之，或以酒饵，或先以硝石化为水，乃凝之，或以玄胴肠裹蒸之于赤土下(5)，或以松脂和之，或以三物炼之(6)，引之如布，白如冰，服之皆令人长生，百病除，三尸下，瘢痕灭，白发黑，堕齿生。千日则玉女来侍，可得役使，以致行厨。又玉女常以黄玉为志(7)，大如黍米，在鼻上，是真玉女也，无此志者，鬼试人耳。
【注释】
(1) 武都山：山名。一在今甘肃西固，一在今四川绵竹。
(2) 晔晔：光明的样子。
(3) 不任：不堪，不能。任，堪。
(4) 合：调制。理：治疗。
(5) 玄胴（dòng）肠：猪大肠。胴肠，猪大肠。《大观本草》引此句为“猪胴”。
(6) 三物：指上文提到的硝石、玄胴肠、松脂。
(7) 志：通“痣”，皮肤上生的有色斑痕或小疙瘩。
【译文】
“另外，雄黄应该寻找武都山出产的，那里的雄黄纯粹而没有杂质，那些红得像鸡冠、晶莹明彻的，才可以服用。那些只有纯黄色，好像雄黄一样颜色的，而没有红光，不能用作修仙之药，只能用来配制治病的药物而已。服食的方法，或者蒸煮它们，或者用酒送服，或者先用硝石把它们溶化为水，然后再让它们凝结起来，或者用猪大肠裹着放在红土的下面蒸煮，或者用松脂加以调和，或者用硝石、玄胴肠、松脂搀和它们炼制，炼制到能够把它们拉伸得像布帛一样，色白如冰，这样服食后都能使人长生不老，百病痊愈，三尸虫被打下，瘢痕消失，白发变黑，落牙再生。服食千日后则会有神女前来服侍，还可以使唤她们，能够使想要的食物自动送来。另外，神女经常有黄玉痣，大小如同黍米，长在鼻子上，这才是真正的神女，如果没有这颗黄玉痣，那就是鬼怪为了试探人而假扮的。
“玉亦仙药，但难得耳。《玉经》曰：‘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也。’又曰：‘服玄真者，其命不极(1)。’‘玄真’者，玉之别名也。令人身飞轻举，不但地仙而已。然其道迟成，服一二百斤，乃可知耳。玉可以乌米酒及地榆酒化之为水(2)，亦可以葱浆消之为饴，亦可饵以为丸，亦可烧以为粉，服之一年已上，入水不沾，入火不灼，刃之不伤，百毒不犯也。不可用已成之器，伤人无益，当得璞玉(3)，乃可用也。得于阗国白玉尤善(4)，其次有南阳徐善亭部界中玉及日南庐容水中玉亦佳(5)。赤松子以玄虫血渍玉为水而服之(6)，故能乘烟上下也。玉屑服之与水饵之，俱令人不死。所以为不及金者，令人数数发热，似寒食散状也(7)。若服玉屑者，宜十日辄一服雄黄、丹砂各一刀圭，散发洗沐寒水，迎风而行，则不发热也。董君异尝以玉醴与盲人服之(8)，目旬日而愈。有吴延稚者(9)，志欲服玉，得《玉经》方不具，了不知其节度禁忌，乃招合得圭、璋、环、璧(10)，及校剑所用甚多(11)，欲饵治服之，后余为说此不中用，乃叹息曰：‘事不可不精，不但无益，乃几作祸也！’
【注释】
(1) 不极：无限。
(2) 乌米：黑米。地榆：又叫玉札。根可酿酒。
(3) 璞玉：未经加工过的玉石。
(4) 于阗（tián）：汉代西域国名。在今新疆和田一带。
(5) 南阳：地名。在今河南南阳。徐善亭：地名。在今河南南阳一带。部界：范围内。日南：地名。在今两广一带。庐容水：河名。在日南境内。
(6) 玄虫：虫名。可能即蝉。班昭《蝉赋》：“伊玄虫之微陋，亦摄生于天壤。”可见古人把蝉又称为“玄虫”。
(7) 寒食散：又叫“五石散”，道教炼制的丹药名。服食后身体发热，宜吃冷食，故名。
(8) 董君异：董奉，字君异。汉代名医，传说后来成仙。玉醴：玉制的甜酒。
(9) 吴延稚：人名。
(10) 圭、璋、环、璧：四种玉器名。圭，为长形玉版，上圆或尖，下方。璋，形状像半个圭。环，圆形，中心有大孔。璧，为平圆形，中心有小孔。
(11) 校（qiāo）剑：剑柄。这里指剑柄上的玉饰。校，通“骹”。器物的柄或腿。
【译文】
“玉石也是一种仙药，只是很难获得而已。《玉经》说：‘服食黄金的人寿命如黄金，服食玉石的人寿命如玉石。’还说：‘服食玄真的人，寿命无限。’所谓的‘玄真’，就是玉石的别名。服用玉石能够使人飞升天庭，还不仅仅是做个地仙而已。然而服食玉石的效果很慢，要服食一两百斤，才能感觉到效果。玉石可以用乌米酒和地榆酒把它溶化为水，也可以用葱汁把它消溶成饴糖，也可以把它像糕饼一样作成药丸，也可以把它烧炼成粉末，服食一年以上，进入水中不会被沾湿，进入火中不会被烧坏，各种刀剑无法伤害他，各种毒药也不能侵犯他。但不能服食已经加工成器物的玉石，那样只会伤害人而不能带来任何益处，应当寻找未加工过的璞玉，这才可以用来服食。如果能够得到于阗国的白玉最好，其次南阳徐善亭一带的玉石，以及日南郡庐容河水中的玉石也好。赤松子用玄虫的血把玉石浸泡成水后再服用，因此他能够乘坐着云烟畅游于天地之间。服食玉屑或者用水吞服玉屑，都能使人长生不死。服用玉石之所以比不上服用黄金，是因为它常常使人发烧，就像服食寒食散后的症状一样。像那些服食玉屑的人，应当每十天就服用雄黄、丹砂一次，每次各一刀圭，披散着头发，在冷水中沐浴，然后迎风行走，这样就不会发烧了。董君异曾经让盲人服食玉制的甜酒，那人的眼睛十天后就痊愈了。还有一位名叫吴延稚的人，立志要服食玉石，他得到的《玉经》方剂并不完备，完全不懂得其中的方法和禁忌，于是就收集了很多的圭、璋、环、璧，以及装饰剑柄的玉石，想要炼制后服食它们，后来我给他解释说这些东西不适合服食，他才叹息说：‘对事理不能不精通啊，不然不仅没有任何效益，反而差一点儿给自己造成了祸患！’
“又，银但不及金、玉耳，可以地仙也。服之法，以麦浆化之，亦可以朱草酒饵之(1)，亦可以龙膏炼之(2)，然三服，辄大如弹丸者，又非清贫道士所能得也。
【注释】
(1) 朱草：植物名。本书《金丹》篇：“朱草状似小枣，栽长三四尺，枝叶皆赤，茎如珊瑚，喜生名山岩石之下，刻之汁流如血。”
(2) 龙膏：即覆盆子。色乌赤，因形似覆盆，故名。
【译文】
“另外，服食白银只是比不上服食黄金、玉石而已，但也可以成为地仙。服食银子的方法是，用麦子的浆液把白银溶化，也可以用朱草酒送服，还可以用龙膏炼制它，然而每天要服食三次，每次就要服食大小如同弹丸的一块银子，这又不是清贫的道士所能办得到的。
“又，真珠径一寸以上可服，服之可以长久，酪浆渍之(1)，皆化如水银，亦可以浮石水、蜂窠化(2)，包彤蛇黄合之(3)，可引长三四尺，丸服之，绝谷服之，则不死而长生也。
【注释】
(1) 酪浆：牲畜的乳汁。另外如醋、果汁也叫做“酪”。
(2) 浮石：一种矿物质名。可入药。
(3) 彤：红色。蛇黄：蛇腹中的一种物质，可入药。
【译文】
“另外，直径一寸以上的珍珠也可以服用，服用珍珠可以长寿。用牲畜的乳汁浸泡珍珠，都能化成水银一样的液体，也可以用浮石水、蜂巢去溶解，然后包裹在红色的蛇黄中加以调合，就可以拉长到三四尺，抟成丸子服食，断绝谷物服食，就不会死亡而长生不老了。
“淳漆不沾者(1)，服之令人通神长生，饵之法，或以大无肠公子(2)，或云‘大蟹’，十枚投其中，或以云母水，或以玉水合服之，九虫悉下，恶血从鼻去，一年，六甲、行厨至也(3)。
【注释】
(1) 淳漆：即纯漆。没有搀进其他物质的漆。淳，通“纯”。
(2) 无肠公子：螃蟹的别称。
(3) 六甲：神名。传说是上帝的使者。
【译文】
“不沾粘的纯漆，服食后能够与神灵交往、长生不老，服食的办法是，或者用大的无肠公子，有人叫做‘大螃蟹’的，十只投放在漆中，或者用云母制成的水，或者用玉石制成的水与纯漆混合服食，各种虫子都会被打下，污血从鼻腔中流出，服食一年，就能使唤六甲神，就能想要什么食物都会自动送来。
“桂可以葱涕合蒸作水(1)，可以竹沥合饵之(2)，亦可以先知君脑(3)，或云‘龟’，和服之。七年，能步行水上，长生不死也。
【注释】
(1) 涕：汁液。
(2) 沥：水滴。
(3) 先知君：龟的别称。
【译文】
“桂可以用葱的汁液混合着蒸制成水，还可以用竹子上的水滴混合着食用，也可以用先知君，有人叫做‘龟’的大脑，混合着食用。服食七年以后，就能够在水面上行走，而且能够长生不死。
“巨胜(1)，一名胡麻，饵服之不老，耐风湿、补衰老也。桃胶(2)，以桑灰汁渍(3)，服之，百病愈，久服之，身轻，有光明，在晦夜之地如月出也，多服之则可以断谷。
【注释】
(1) 巨胜：即芝麻。
(2) 桃胶：桃树上渗出的胶状物。
(3) 桑灰：桑木烧成的灰。
【译文】
“巨胜，它的另一个名称叫‘胡麻’，服食后不会衰老，能够抵御风湿，滋补防衰老。桃胶，可以用桑灰搅拌的水去浸泡它，服食下去，百病痊愈，长期服用，身体轻捷，而且能够发出光亮，在黑暗的夜晚，就好像月亮出来了一样，多多服用就可以不用再吃粮食。
“柠木实之赤者(1)，饵之一年，老者还少，令人彻视、见鬼(2)。昔道士梁须(3)，年七十乃服之，转更少。至年百四十岁，能夜书，行及奔马，后入青龙山去(4)。槐子，以新瓮合泥封之(5)，二十余日，其表皮皆烂，乃洗之，如大豆，日服之，此物主补脑，久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玄中、蔓方、楚飞廉、泽泻、地黄、黄连之属(6)，凡三百余种，皆能延年，可单服也。灵飞散、未夬丸、制命丸、羊血丸(7)，皆令人驻年却老也。
【注释】
(1) 柠（chǔ）木：一种落叶乔木，又名“榖木”。
(2) 彻视：透视物体。
(3) 梁须：人名。
(4) 青龙山：古代叫青龙山的地方很多，江苏有两处，江西一处，湖南一处，这里所指何处不详。
(5) 瓮（wèng）：一种大口的坛子。
(6) 玄中、蔓方：当为药名。未详。飞廉：植物名。可入药。泽泻：植物名。可入药。
(7) 灵飞散、未夬丸、制命丸、羊血丸：都是道教炼制的药丸名。
【译文】
“柠树有红色的果实，服用这些果实一年之后，使人返老还童，还能够使人透视物体、看到鬼怪。从前有个道士名叫梁须，七十岁时才开始服食柠树的红色果实，于是变得越来越年轻。到了一百四十岁时，还能够在夜间写字，行走的速度可以赶上奔跑的马，后来进入青龙山隐居。槐树的种子，要用新坛子装着，然后调和稀泥密封，二十多天以后，这些种子的表皮都烂掉了，再用水洗干净，一颗颗如同大豆一样，可以每天服食这些种子，这些种子的主要功能是补脑，长期服用，能够使人头发不白而长生不老。玄中、蔓方、楚地的飞廉、泽泻、地黄、黄连之类的药物，一共有三百多种，都能够延年益寿，也都可以单独服用。灵飞散、未夬丸、制命丸、羊血丸，都能够使人青春永驻、不再衰老。
“南阳郦县山中有甘谷水(1)，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2)，菊花堕其中，历世弥久，故水味为变。其临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食甘谷水，食者无不老寿，高者百四五十岁，下者不失八九十，无夭年人，得此菊力也。故司空王畅、太尉刘宽、太傅袁隗(3)，皆为南阳太守，每到官，常使郦县月送甘谷水四十斛以为饮食。此诸公多患风痺及眩冒(4)，皆得愈，但不能大得其益，如甘谷上居民生小便饮食此水者耳。又，菊花与薏花相似(5)，直以甘苦别之耳(6)，菊甘而薏苦，谚言所谓‘苦如薏’者也。今所在有真菊(7)，但为少耳，率多生于水侧，缑氏山与郦县最多(8)。仙方所谓日精、更生、周盈(9)，皆一菊，而根、茎、花、实异名，其说甚美，而近来服之者略无效，正由不得真菊也。夫甘谷水得菊之气味，亦何足言？而其上居民，皆以延年，况将复好药，安得无益乎？
【注释】
(1) 郦县：地名。在今河南南阳的内乡。
(2) 甘菊：菊花的一种，又叫家菊，可入药。
(3) 司空：官名。王畅：人名。东汉灵帝时为司空。太尉：官名。刘宽：人名。东汉灵帝时为太尉。太傅：官名。袁隗：人名。东汉灵帝时为太傅。
(4) 风痺：疾病名。手足麻木不仁之症。眩冒：疾病名。头晕目眩。
(5) 薏（yì）花：即野菊花。又叫“苦薏”，也可以入药。
(6) 直：只是。
(7) 所在：到处。
(8) 缑（gōu）氏山：山名。在今河南偃师。
(9) 日精：指菊根。更生：指菊花的叶片。周盈：指菊茎。
【译文】
“南阳的郦县山中有甘谷水，甘谷水之所以甘甜，是因为甘谷的两岸都生长着甘菊，菊花落在了水中，经历的时间久了，所以水的味道就变得甘甜起来。那些靠近这个山谷居住的百姓，都不挖水井，全都饮用甘谷水，饮用的人没有不长寿的，高寿的人可以活到一百四五十岁，寿命短一些的也不少于八九十岁，从来没有夭折的人，都是因为得到了菊花的效力。因此司空王畅、太尉刘宽、太傅袁隗，都当过南阳太守，每次到任，就让郦县每个月送四十斛甘谷水来饮食。这几位先生大多患有风湿麻痹和头晕症，后来都痊愈了，但没能得到更大的好处，那是因为他们不像甘谷两岸的居民那样从小就饮用这种水啊。另外菊花和薏花相似，只能用甘甜与苦涩的味道去辨别二者，菊花甘甜而薏花苦涩，正如谚语所说的‘苦如薏花’那样。现在到处都有真正的甘菊，只是数量很少而已，大都生长在水边，缑氏山和郦县最多。仙方中所谓的日精、更生、周盈，都同样是指菊，而根、茎、花、实的名称不同，服用甘菊的效果说得很好，但近来服用菊的人大多都没有效果，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甘菊。甘谷的水仅仅是得到菊花的一些气味，又哪里值得一提呢？然而那些甘谷两岸的居民，都能够因此而延年益寿，何况还有更好的药物，怎么会没有益处呢？
“余亡祖鸿胪少卿曾为临沅令(1)，云此县有廖氏家，世世寿考，或出百岁，或八九十。后徙去，子孙转多夭折。他人居其故宅，复如旧，后累世寿考。由此乃觉是宅之所为，而不知其何故，疑其井水殊赤(2)，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去井数尺，此丹砂汁因泉渐入井，是以饮其水而得寿，况乃饵炼丹砂而服之乎！
【注释】
(1) 亡祖：应是指葛洪的祖父葛系。《晋书·郭璞葛洪列传》说葛系曾担任吴国的大鸿胪。鸿胪少卿：官名。掌管朝廷的各种礼仪。临沅：地名。在今湖南常德。《抱朴子外篇·自叙》说葛系当过临安县令。
(2) 殊赤：很红。
【译文】
“我故去的祖父鸿胪少卿曾经当过临沅县令，他说这个县里有户廖姓的人家，世世代代长寿，有的活了一百多岁，有的活了八九十岁。后来搬家到别处，子孙们越来越多地短命夭折了。其他人家住进了他的老房屋，仍然像从前一样，后人世世代代长寿。因此才感到长寿可能是这个住宅带来的，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于是怀疑这里的井水太红，就试着挖掘水井的周围，结果找到古人埋藏的几十斛丹砂，丹砂离井几尺远，这些丹砂的汁水顺着泉水渐渐地渗入井中，因为饮用这种井水就能够长寿，更何况是直接炼制丹砂并服食它们呢！
“余又闻上党有赵瞿者(1)，病癞历年(2)，众治之不愈，垂死。或云不如及活流弃之(3)，后子孙转相注易(4)，其家乃赍粮将之(5)，送置山穴中。瞿在穴中，自怨不幸，昼夜悲叹，涕泣经月。有仙人行经过穴，见而哀之，具问讯之。瞿知其异人，乃叩头自陈乞哀，于是仙人以一囊药赐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许日，疮都愈，颜色丰悦(6)，肌肤玉泽。仙人又过视之，瞿谢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仙人告之曰：‘此是松脂耳，此山中更多此物，汝炼之服，可以长生不死。’瞿乃归家，家人初谓之鬼也，甚惊愕。瞿遂长服松脂，身体转轻，气力百倍，登危越险，终日不极(7)，年百七十岁，齿不堕，发不白。夜卧，忽见屋间有光大如镜者，以问左右，皆云不见，久而渐大，一室尽明如昼日。又夜见面上有彩女二人(8)，长二三寸，面体皆具，但为小耳，游戏其口鼻之间，如是且一年，此女渐长大，出在其侧。又常闻琴瑟之音，欣然独笑。在人间三百许年，色如小童，乃入抱犊山去(9)，必地仙也。于时闻瞿服松脂如此，于是竞服。其多役力者，乃车运驴负，积之盈室。服之远者(10)，不过一月，未觉大有益，辄止，有志者难得如是也。
【注释】
(1) 上党：地名。在今山西长治。
(2) 癞：一种恶病，即麻风病。
(3) 流弃：抛弃。
(4) 注易：这里指流动迁徙。注，流动。易，改变。这里指改变住所。
(5) 赍（jī）：携带。将：扶持。
(6) 颜色：面部表情。
(7) 极：疲倦。
(8) 彩女：宫女。这里指神女。
(9) 抱犊山：山名。在今山西境内。
(10) 远：时间长。
【译文】
“我还听说上党有个名叫赵瞿的人，患上癞病好多年，众多医生都无法治愈，马上就要死了。有人说还不如趁他活着的时候把他抛弃了，后来他的子孙们要流动迁徙了，于是他的家人就带着粮食扶着他，把他送到了一个山洞里。赵瞿住在山洞里，抱怨自己的不幸，昼夜悲叹，一连哭泣了好几个月。有一位仙人云游经过山洞，看见他以后感到很可怜，详细地询问他。赵瞿知道他是个非同寻常的人，就磕着头自我陈述，乞求怜悯，于是仙人就拿出一袋药送给了他，并教给他服食的方法。赵瞿服用此药一百来天，疮疤全部痊愈，面容丰满、神色愉悦，肌肤润泽如玉。仙人再次前来看望他，赵瞿感谢仙人的再生之恩，并乞求这种药方。仙人告诉他说：‘这不过就是松脂而已，这座山里有很多这种东西，你炼制后服食，可以长生不死。’赵瞿回到了家，家人开始认为他是个鬼，非常的惊愕。赵瞿于是就长期地服食松脂，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便，力气百倍增加，翻越危岭险峰，整天不觉疲惫，到了一百七十岁的时候，牙齿不落，头发不白。他夜间躺卧时，突然看见屋里有一片大小如同镜子的光亮，他询问身边其他的人是否看到，大家都说没有看见，时间长了那光亮渐渐变大，整个室内都明亮得如同白天一样。他还在夜里看见脸上有两位神女，高两三寸，面貌身体都具备，只是身材小了一些而已，两位神女在他的嘴巴、鼻子之间游戏玩耍，如此过了将近一年，这两位神女渐渐长大，经常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还经常听到琴瑟的声音，独自欣然微笑。他在人间生活了三百年左右，面色像个儿童，最后进入了抱犊山，他一定是成了地仙。当时的人们听说赵瞿服食松脂的效果如此之好，于是竞相服食。那些财力物力多的人，竟然用车拉驴驮，把整个房子都堆满了。然而服食松脂时间长久的人，也不过一个月，一旦感觉不到大的效果，就不再服食，那些真正有志求仙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少有啊！
“又，汉成帝时(1)，猎者于终南山中(2)，见一人无衣服，身生黑毛。猎人见之，欲逐取之。而其人逾坑越谷，有如飞腾，不可逮及。于是乃密伺候其所在(3)，合围得之，定是妇人(4)。问之，言：‘我本是秦之宫人也，闻关东贼至(5)，秦王出降(6)，宫室烧燔，惊走入山。饥无所食，垂饿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叶松实，当时苦涩，后稍便之(7)，遂使不饥不渴，冬不寒，夏不热。’计此女定是秦王子婴宫人，至成帝之世，二百许岁。乃将归，以谷食之，初闻谷臭呕吐(8)，累日乃安。如是二年许，身毛乃脱落，转老而死。向使不为人所得，便成仙人矣。
【注释】
(1) 汉成帝：西汉的一位皇帝。名刘骜。公元前32—前8年在位。
(2) 终南山：山名。秦岭山峰之一，在今陕西境内。
(3) 伺候：侦察，探查。
(4) 定：竟然。
(5) 关东贼：指秦朝末年函谷关以东的农民起义军，包括刘邦、项羽等人的军队。关，指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
(6) 秦王：指下文提到的秦二世的侄子子婴，子婴降于刘邦。
(7) 稍：慢慢地。便：习惯。
(8) 谷臭（xiù）：粮食的气味。臭，气味。
【译文】
“另外，在汉成帝的时候，打猎的人在终南山中，看见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身体上长着黑毛。猎人看见后，就想追上去抓获此人。然而此人跨越深坑宽谷，如同腾飞一般，根本无法追上。于是猎人们就秘密侦察此人的栖身之处，然后包围起来把此人捕获了，竟然是个女人。人们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回答说：‘我本来是秦朝宫中的宫女，听说关东的叛乱者打过来了，秦王投降了，宫殿也被烧毁了，我因为害怕就逃入深山。饥饿难耐而又没有吃的，就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位老翁告诉我可以吃松叶和松果，开始感到苦涩，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于是我就不再饥饿不再干渴，冬天不觉得寒冷，夏天也不觉得炎热。’算来这个女人一定是秦王子婴的宫女，到汉成帝时，已经活了二百来岁。于是就把她带了回去，拿粮食做的食品给她吃，她刚开始时一闻到谷物的味道就呕吐，几天后才适应。如此过了两年左右，身上的黑色毛发方才脱落，然后慢慢变得衰老而死去。假如她没有被人抓住，就已经成为仙人了。
“南阳文氏，说其先祖，汉末大乱，逃去山中，饥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术(1)，遂不能饥。数十年乃来还乡里，颜色更少，气力胜故。自说在山中时，身轻欲跳，登高履险，历日不极，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见一高岩上(2)，有数人对坐博戏者(3)，有读书者，俯而视文氏，因闻其相问，言：‘此子中呼上否？’其一人笑言：‘未可也。’术一名‘山葪’，一名‘山精’。故《神药经》曰：‘必欲长生，常服山精。’
【注释】
(1) 术（zhú）：植物名。可入药。
(2) 常：通“尝”，曾经。
(3) 博戏：下棋。
【译文】
“南阳有一个姓文的人，说他有一位祖先，在汉末大乱的时候，逃到了山中，饥饿困乏得快要死去。有一个人告诉他可以吃术，于是就不再饥饿了。几十年以后才回到故乡，容颜变得更加年轻，气力也胜过往日。他自己说在山中的时候，身体轻快得只想向上跳跃，登高峰走险路，好几天也不会感到疲倦，行走在冰雪之中，也完全不觉得寒冷。曾经看到在一个高高的岩石上，有几个人相对坐着下棋游戏，其中有一位读书的，低头看见了文姓的祖先，接着这位祖先就听到那几个人在相互问话，一位问道：‘这位先生适合招呼上来吗？’其中另一位笑着回答说：‘还不行吧。’术的另一个名字叫‘山葪’，还有一个名字叫‘山精’。所以《神药经》说：‘要想不死长生，经常服食山精。’
“昔仙人八公(1)，各服一物，以得陆仙(2)，各数百年，乃合神丹金液，而升太清耳。人若合八物，炼而服之，不得其力，是其药力有转相胜畏故也(3)。韩终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袒不寒。又，菖蒲生须得石上，一寸九节已上，紫花者尤善也。赵他子服桂二十年，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举千斤。移门子服五味子十六年(4)，色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也。楚文子服地黄八年(5)，夜视有光，手上车弩也(6)。林子明服术十一年，耳长五寸，身轻如飞，能超逾渊谷二丈许。杜子微服天门冬，御八十妾，有子百三十人，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从之，能隐能彰(7)，不复食谷，灸瘢皆灭，面体玉光。陵阳子仲服远志二十年(8)，有子三十七人，开书所视不忘，坐在立亡。仙经曰：‘虽服草木之叶，已得数百岁，忽怠于神丹，终不能仙。’以此论之，草木延年而已，非长生之药可知也。未得作丹，且可服之，以自榰持耳(9)。”
【注释】
(1) 八公：八位修道成仙的人。即下文的韩终、赵他子、移门子、楚文子、林子明、杜子微、任子季、陵阳子仲八人。
(2) 陆仙：即地仙。
(3) 转相胜畏：互相抵消。大意是说这几种药的药性可能相克，因此相互抵消了药效。
(4) 五味子：植物名。可入药。
(5) 地黄：植物名。可入药。
(6) 手上车弩：徒手能够制止车弩。上，应为“止”。《太平御览》卷九百八十九引此文作“手止车弩”。车弩：一种用绞车发射箭的机械。
(7) 隐：隐身。彰：显身。
(8) 远志：植物名。可入药。
(9) 榰（zhī）持：支持，保养。榰，支撑。
【译文】
“从前有八位仙翁，各自服食一种药物，都成为了地上的仙人，活了几百岁，然后又炼制九转神丹和黄金液汁，从而飞升上了天庭。人们如果把这八种药物混合起来，一起炼制后服食，将没有效果，这是因为这些药物之间相互抵消了药效的缘故。韩终服食菖蒲十三年，身上长出羽毛，每天能看上万字的书，而且全能背诵，冬日裸露身体而不会感到寒冷。另外，服用的菖蒲应该是生长在石头上的，一寸有九个以上的节，紫色花的最好。赵他子服食桂二十年，脚下长出了羽毛，能够日行五百里，力气能举起千斤。移门子服食五味子十六年，面色如同美女，进入水中不会被沾湿，进入火里不会被烧伤。楚文子服食地黄八年，夜间去观察他好像他身上有光亮，他能够徒手阻止车弩的发射。林子明服食术十一年，耳朵长达五寸，身体轻捷如飞，能够跳越两丈左右宽的山谷。杜子微服食天门冬，与八十位妻妾同房，有孩子一百三十人，能够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食茯苓十八年，仙人神女都前去跟随着他，他能隐身能显形，不用再吃粮食，瘢痕全都消失，面容身体像白玉一样的光洁。陵阳子仲服食远志二十年，有孩子三十七人，看书时能够过目不忘，坐在那里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仙经上说：‘虽然服食草木的叶子，也能够活到几百岁，但如果忽略了服食仙丹，最终也无法成仙。’由此可知，草木类的药物只能用来延年益寿而已，并不是能够使人长生不死的药物。那些还不能炼制金丹的人，可以暂时服食这类药物，以便自我保养。”
或问：“服食药物，有前后之宜乎？”抱朴子答曰：“按《中黄子服食节度》云：‘服治病之药，以食前服之；养性之药，以食后服之。’吾以咨郑君(1)，何以如此。郑君言：‘此易知耳，欲以药攻病，既宜及未食，内虚，令药力势易行，若以食后服之，则药但攻谷而力尽矣；若欲养性，而以食前服药，则力未行，而被谷驱之下去，不得止，无益也。’”
【注释】
(1) 郑君：郑隐，字思远。少年时曾学儒，成年后好道。葛洪拜其为师。
【译文】
有人问：“服食各种药物，有先后的要求吗？”抱朴子回答说：“《中黄子服食节度》说：‘服用治疗疾病的药物，应该在吃饭前服用；而用来养生的药物，则应该在吃饭后服用。’我就这个问题去请教郑先生，问为什么要这样服用。郑先生说：‘这很容易理解，想要用药物去攻治疾病，就应该在吃饭之前服用，因为此时腹内空虚，药物的力量容易发挥，如果在饭后服用，那么药物只是攻治食物而药力就用完了；如果想要养生，而在吃饭前就服用药物，那么在药力还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就被食物驱赶了下去，而不能在体内停留，所以没有益处。’”
或问曰：“人服药以养性，云有所宜，有诸乎？”抱朴子答曰：“按《玉策记》及《开明经》，皆以五音六属(1)，知人年命之所在。子午属庚，卯酉属己，寅申属戊，丑未属辛，辰戌属丙，巳亥属丁。一言得之者(2)，宫与土也；三言得之者，徵与火也；五言得之者，羽与水也；七言得之者，商与金也；九言得之者，角与土也。若本命属土，不宜服青色药(3)；属金，不宜服赤色药(4)；属木，不宜服白色药；属水，不宜服黄色药；属火，不宜服黑色药。以五行之义，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故也。若金丹大药，不复论宜与不宜也。
一言宫：庚子庚午，辛未辛丑，丙辰丙戌，丁亥丁巳，戊寅戊申，己卯己酉。
三言徵：甲辰甲戌，乙亥乙巳，丙寅丙申，丁酉丁卯，戊午戊子，己未己丑。
五言羽：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丁未丁丑，壬辰壬戌，癸巳癸亥。
七言商：甲子甲午，乙丑乙未，庚辰庚戌，辛巳辛亥，壬申壬寅，癸卯癸酉。
九言角：戊辰戊戌，己巳己亥，庚寅庚申，辛卯辛酉，壬午壬子，癸丑癸未。
【注释】
(1) 五音：指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这里把五音运用于算命。也就是把五音与五行、五色相对应，用来占卜命运吉凶，也可推知服药禁忌。其对应关系如下：
五行：木火土金水
五色：青赤黄白黑
五音：角徵宫商羽
下文所说的“宫与土”、“徵与火”，就是“宫”与“土”相配、“徵”与“火”相配。
六属：即下文“子午属庚，卯酉属己，寅申属戊，丑未属辛，辰戌属丙，己亥属丁”。比如“子午属庚”亦即下文提到的“一言宫”中的“庚子庚午”；“卯酉属己”即“己卯己酉”等等。
(2) 一言得之：字面意思是“只用一个字就能够确定的”。具体所指不详。
(3) 本命：即上文说的“人年命之所在”。作者在下文把六十个甲子年全部排列出来，并与五音相互配合，比如出生于“一言宫”这一列年份的人，其本命就属“土”。
(4) 若本命属土，不宜服青色药：如果本命属土，就不适合服用青色的药物。古代有五行相克的思想，五行相克的次序是：木（青色）克土（黄色）、金（白色）克木（青色）、火（红色）克金（白色）、水（黑色）克火（红色）、土（黄色）克水（黑色）。作者把五行相克的理论运用到了养生服食方面。
【译文】
有人问：“人们服食药物来养护生命，据说有一些讲究，有这回事吗？”抱朴子回答说：“按照《玉策记》和《开明经》的说法，要依据五音和六属，来了解一个人的本命属性。比如子午属于庚，卯酉属于已，寅申属于戊，丑未属于辛，辰戌属于丙，巳亥属于丁。只用一个字就能够确定的，属于宫和土；三个字能够确定的，属于徵和火；五个字能够确定的，属于羽和水；七个字能够确定的，属于商与金；九个字能够确定的，属于角与木。如果一个人的本命属于土，那就不适宜服食青色的药物；本命属于金，不适宜服食红色的药物；本命属于木，不适宜服食白色的药物；本命属于水，不适宜服食黄色的药物；本命属于火，不适宜服食黑色的药物。按照五行的道理，是因为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的缘故啊。至于服食金丹大药，就不用再去考虑适宜和不适宜的问题了。
一个字的叫宫。年份有：庚子庚午，辛未辛丑，丙辰丙戌，丁亥丁巳，戊寅戊申，己卯己酉。
三个字的叫徵。年份有：甲辰甲戌，乙亥乙巳，丙寅丙申，丁酉丁卯，戊午戊子，己未己丑。
五个字的叫羽。年份有：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丁未丁丑，壬辰壬戌，癸巳癸亥。
七个字的叫商。年份有：甲子甲午，乙丑乙未，庚辰庚戌，辛巳辛亥，壬申壬寅，癸卯癸酉。
九个字的叫角。年份有：戊辰戊戌，己巳己亥。庚寅庚申，辛卯辛酉，壬午壬子，癸丑癸未。
“禹步法：前举左，右过左，左就右；次举右，左过右，右就左；次举右(1)，右过左，左就右。如此三步(2)，当满二丈一尺，后有九迹(3)。
【注释】
(1) 右：当为“左”字之误。
(2) 步：举足两次为一步。
(3) 迹：足迹。
【译文】
“禹步的行走方式是：先向前迈出左脚，右脚超过左脚，左脚再向右脚靠近；再向前迈出右脚，左脚超过右脚，右脚再向左脚靠近；再向前迈出左脚，右脚超过左脚，左脚再向右脚靠近。像这样走出三步，应当走满两丈一尺长，后面留下九个脚印。
“《小神方》：用真丹三斤，白蜜一斤，合和，日曝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十丸(1)，未一年，发白更黑，齿堕更生，身体润泽。长服之，老翁还成少年，常服长生不死也。
【注释】
(1) 麻子：大麻的子粒。麻，植物名。大麻。
【译文】
“《小神方》：用真丹三斤，白色蜜糖一斤，混合在一起，然后用太阳暴晒、煎煮，让它可以抟成药丸子。早上服食十粒如同大麻的种子大小的药丸，不到一年时间，头发白的就能够变黑，牙齿掉落的就能够重新长出，身体润泽。长久服食，能使老翁变成少年，如此长期服用就可以长生不死了。
“《小饵黄金方》：火销金纳清酒中(1)，二百出，二百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间，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间，即复销之内酒中无数也。成，服如弹丸一枚，亦可汁一丸分为小丸(2)，服三十日，无寒温，神人玉女下之(3)。又银亦可饵，与金同法。服此二物，可居名山石室中，一年即轻举矣。人间服之，名地仙。勿妄传也。
【注释】
(1) 销金：烧炼黄金。
(2) 汁：“汁”字疑误，应为“将”。本句当为“将一丸分为小丸”。
(3) 下之：为他而降下人间。之，代指服食的人。
【译文】
“《小饵黄金方》：把用火烧炼过的黄金放入清酒中，两百次拿出，再两百次放入，这时的清酒就会沸腾了。水分蒸发后的酒握在手中就会从指缝中涌出，如同稀泥一样，如果酒不沸腾，或者手握时不能涌出指缝，就再烧炼黄金放入酒中无数次。制成后，服食如同弹丸那样大小的一粒，也可以将一粒大药丸分为若干小丸子，服食三十天以后，就感觉不到寒冷和炎热了，神人神女就会为他从天上降下。另外，白银也可以服食，与服食黄金是同一种方法。服食这两种药物，应该居住在名山的石洞中，一年就可以飞身升天了。生活在世人中间去服食它们，可以成为地仙。这些方法不能随便传授出去。
“《两仪子饵销黄金法》：猪负革肪三斤(1)，醇苦酒一斗(2)，取黄金五两，置器中煎之，出炉，以金置肪中，百入百出，苦酒亦尔。餐一斤金，寿弊天地(3)；食半斤金，寿二千岁；五两，千二百岁。无多少，便可饵之。当以王相之日，作之神良(4)。勿传人；传人，药不成，不神也。欲食去尸药(5)，当服丹砂。
【注释】
(1) 猪负革肪：猪皮下的脂肪。革，皮。
(2) 醇苦酒：味道醇厚的醋。一说指三年以上的醋。苦酒，醋。
(3) 寿弊天地：比天地还要长寿。弊，通“蔽”，遮盖，超过。
(4) 神良：效果极为神奇良好。
(5) 尸：神名。三尸。道教认为人身内有三种作祟的神，分别居于上、中、下三丹田内，称上尸、中尸、下尸。每逢庚申的日子，就向天帝报告人们的罪过。学仙之士必须除去三尸，才能升仙。
【译文】
“《两仪子饵销黄金法》：用猪的皮下脂肪三斤，醇苦酒一斗，再拿五两黄金，放入器皿中烧炼，出炉后，把黄金放入脂肪中，这样放入取出各一百次，放入取出醇苦酒也是如此。服食一斤这样的黄金丹药，寿命可以超过天地；服食半斤这样黄金丹药，可以活到两千岁；服食五两，可以活到一千二百岁。无论多少，都可以服食。应当选择在吉利的日子炼制，这样的效果才会神奇良好。不能随便传授给别人；如果随便传授给别人，药物就炼制不成，也就没有神奇的效果了。想要服食驱除三尸的药物，应当服食丹砂。
“《饵丹砂法》：丹砂一斤，捣、簁(1)，下醇苦酒三升，淳漆二升，凡三物合，令相得(2)，微火上煎之，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四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坚强；服之千日，司命削死籍(3)，与天地相保，日月相望(4)，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日中无影，乃别有光矣。”
【注释】
(1) 簁（xǐ）：筛子。这里用作动词。
(2) 相得：相互搅拌匀称。
(3) 司命：主管寿命的神。死籍：死亡的名单。
(4) 相望：表示相差无几。
【译文】
“《饵丹砂法》：用丹砂一斤，捣碎、筛过，放入醇苦酒三升，再加入没有杂质的纯漆二升，总共三种药物混合，把它们充分搅拌匀称，在小火上煎煮，使它们可以抟成丸子。服食如麻籽大小的三粒，每天两次。四十天后，体内百病痊愈，三尸离去；服食一百天以后，肌骨强壮；服食到一千天，司命神就会把他从死亡名单中删除，他可以与天地共存，和日月同在，改变形体容貌，能够变化无常，在阳光下没有影子，却会发出另外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