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们能知道，公子哥儿们”
要是你们能知道，公子哥儿们，
人们在那儿成天流着眼泪生活，
你们就不会大写其悲歌[1]，
也不会徒然地在赞美上帝，
更不会嘲笑我们流下的眼泪。
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们要把
树林里的那所小茅舍说成是安静的天堂。
我曾经在茅舍里受苦，
我曾经在那儿流泪，
我那最初的辛酸的眼泪。
我不知道上帝赐给的苦难，
哪一种没有到过这个茅舍？
而你们竟把茅舍说成是天堂！
在村庄尽头，在清洁的水塘旁边，
在树林里那所小茅舍，
我不能把它叫做天堂。
母亲在那儿生下了我，
把我用襁褓裹着，给我唱歌，
她把自己心中的忧愁
倾吐给了自己的儿子……
我在那处树林里，在那所小茅舍里，
在那处天堂里，我看到是地狱……
那儿是奴役，是沉重的劳动，
连祈祷的时间也不给。
我的善良的母亲
由于沉重的贫困和劳动，
很早就进了坟墓。
父亲和孩子们一起痛哭，
（我们都很小，衣不蔽体），
他忍受不了恶毒的命运，
就在劳役中死亡！……
我们就像小老鼠，
在人间分散开。
我进了教区小学——
为学生们挑水。
弟兄们没有被抓去当兵之前，
都服务着劳役！
姊妹们呢！姊妹们呢！你们多么不幸，
我们年轻的小鸽子们啊！
你们为谁生活在这世上？
你们在别人的雇佣中成长，
你们在雇佣中，
在雇佣中，姊妹们啊，你们就死亡！
只要一回想起村庄尽头的那所茅舍，
我心里就不禁有些害怕！
我们的上帝啊，
在你主宰的正义的大地上，
在我们这个天堂里干了些什么勾当！
我们在天堂里修建了地狱，
而我们祈求的却是另一样东西，
我们弟兄们平静地生活，
在地狱里为别人耕地，
用眼泪浇灌着别人的田地，
或许，但我不知道，
仿佛事情就是这样……
（上帝啊，没有你的意旨，
我们就不会在天堂里从事奴役）
也许，你从天上
会把我们嘲笑，
也许，你和地主们商量好，
怎样来管理这个世界！
你看吧，那就是绿色的小树林，
而在树林旁边有个明净的池塘，
它像一块画布，柳树在池塘上面
悄悄地垂下自己的绿枝……这真是天堂吧！
你问过究竟吧！
在天堂里是一种什么景象！
当然，那儿是快乐无边，
对于你，唯一的神圣的上帝，
你的非凡的事业要大加颂扬！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没有颂扬，
只有鲜血、眼泪和责难，
对一切只有责难！不，不，
在大地上没有什么神圣的东西……
我觉得，人们实际上
都在诅咒着你啊！
一八五〇年上半年于奥伦堡
[1] 不少注释中说，“悲歌”是笔误，应为“牧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