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鬼下
【题解】
《明鬼》原有上、中、下三篇,现仅存下篇。此篇旨在论述鬼神的确实存在,而且能够“奖贤而罚暴”。这种观点本身是唯心的,但墨子的用意在于确立一个无所不能、可以对人们所有的行为加以明察和奖惩的主宰者,为的是给人们的行为一个约束,因而可以说虽然他所使用的方法是可以商榷的,但他想要扬善抑恶、使人行“义”的本意却是好的。
此文篇幅较长,不惮辞费,列举了古代传说、古代圣王之所为和古籍上的各种记载,来论证鬼神之确实存在和明察秋毫,并且鬼神的诛罚是来得极迅速的,也是无可逃遁的,从而将无鬼论者的主张彻底地批驳。
文章的末段对祭祀加以论述,认为即使人死后不会化为鬼,不会来享食祭品,但祭祀活动本身可以达到使乡人亲密的效果,因此是有益无害的,何况墨子认为鬼神是实然存在的,因此人们要谨慎自己的行为。
子墨子言曰:逮至昔三代圣王既没[1],天下失义[2],诸侯力正[3]。是以存夫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长贞良也。正长之不强于听治[4],贱人之不强于从事也[5]。民之为淫暴寇乱盗贼,以兵刃毒药水火退无罪人乎道路率径[6],夺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并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乱。此其故何以然也?则皆以疑惑鬼神之有与无之别,不明乎鬼神之能赏贤而罚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赏贤而罚暴也[7],则夫天下岂乱哉!
【译文】
墨子说:等到以前三代圣明的君王都去世了以后,天子失去了道义,诸侯用暴力来征伐。所以出现做人君的不恩惠臣下,做人臣子的不忠诚于国君,做父亲的不慈爱儿子,做儿子的不孝顺父亲,做弟弟的不尊敬兄长,做哥哥的不爱护弟弟,人们不再忠贞善良。官员们不努力处理政务,平民不努力从事于他所做的事情。百姓们做淫乱暴虐盗贼之事,用兵刃毒药水火在道路上抢劫无辜的人,抢夺别人的车马衣服来使自己得到利益,一切暴虐的事情都从这里开始,所以天下就变得混乱了。这里的缘故是怎么样的呢?这都是因为对鬼神的有无疑惑不定,不明白鬼神能够奖赏贤能的人,而惩罚残暴的人。现在如果让天下的人都相信鬼神是可以奖赏贤能的人,惩罚残暴的人的,那么天下怎么还会混乱呢?
今执无鬼者曰[8]:鬼神者,固无有。旦暮以为教诲乎天下,疑天下之众,使天下之众皆疑惑乎鬼神有无之别,是以天下乱。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当鬼神之有与无之别,以为将不可以不明察此者也。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鬼神,本来就是没有的。早上晚上用这个来教诲天下的人,迷惑天下的民众,让天下的民众都疑惑于鬼神的有和没有的分辨,所以天下就混乱了。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人君子,想要追求兴盛天下的利益,除去天下的祸害,所以对于鬼神有和没有的分别,是不能不明白地加以考察的。
既以鬼神有无之别,以为不可不察已[9],然则吾为明察此,其说将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与天下之所以察知有与无之道者,必以众之耳目之实知有与亡为仪者也。请惑闻之见之[10],则必以为有;莫闻莫见,则必以为无。若是,何不尝入一乡一里而问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11],亦有尝见鬼神之物,闻鬼神之声,则鬼神何谓无乎?若莫闻莫见,则鬼神可谓有乎?
【译文】
既然认为鬼神的有和没有的分别,不可以不明白地加以考察,那么我要明察,该怎么说才可以呢?墨子说:全天下人考察和了解有和无的方法,一定是根据众人耳朵和眼睛所听到看到的事实,以此作为有和没有的准则。的确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就一定认为是有;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那么一定认为是没有。如果这样,那么为什么不尝试进入乡里村里去询问,从古代到现在,有百姓以来,如果有人曾经见过鬼神的样子,听到鬼神的声音,那么鬼神怎么能说是没有的呢?如果没有人听到看到,那么怎么能说鬼神是有的呢?
今执无鬼者言曰:夫天下之为闻见鬼神之物者,不可胜计也,亦孰为闻见鬼神有无之物哉?子墨子言曰:若以众之所同见,与众之所同闻,则若昔者杜伯是也[12]。周宣王杀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杀我而不辜,若以死者为无知,则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13],周宣王合诸侯而田于圃[14],田车数百乘,从数千,人满野。日中,杜伯乘白马素车,朱衣冠,执朱弓,挟朱矢,追周宣王,射之车上,中心折脊,殪车中,伏弢而死[15]。当是之时,周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周之《春秋》。为君者以教其臣,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杀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诛,若此之憯遫也[16]!”以若书之说观之,则鬼神之有,岂可疑哉?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的人说:天下听到或见到鬼的传闻,多得不能计算,谁听到或看到鬼神这种东西呢?墨子说:如果根据众人共同看到的,和众人共同听到的,那么就像是从前的杜伯。周宣王杀了他的臣子杜伯,而杜伯是没有罪过的,杜伯说:“我的君王杀我,而我是无辜的,如果死者是没有知觉的,那就罢了;如果死者是有知的,那么不超过三年,一定会让我的君王知道。”到了第三年,周宣王和诸侯在圃地打猎,车子有几百辆,随从有几千人,布满了郊野。正午的时候,杜伯乘坐着白马素车,穿着红色的衣服,戴着红色的帽子,拿着红色的弓,拿着红色的箭,追上周宣王,向车上射他,射中他的后心,折断了脊梁骨,倒在车中,伏在弓袋上死了。当时,周围跟从他的人没有不看见的,远处的人没有不听到的,这件事记载在周国的史书《春秋》上。做人君王的拿这件事来教育他的臣下,做人父母的拿这件事来告诫他的儿子,说:“警戒啊,谨慎啊!凡是杀了无辜的人,他一定会得到不吉祥,鬼神的诛罚,就像周宣王受到诛杀一样迅速。”以这本书的说法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难道还要怀疑吗?
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昔者郑穆公当昼日中处乎庙[17],有神入门而左[18],鸟身,素服三绝[19],面状正方。郑穆公见之,乃恐惧奔,神曰:“无惧!帝享女明德,使予锡女寿十年有九[20],使若国家蕃昌,子孙茂,毋失。”郑穆公再拜稽首曰[21]:“敢问神名?”曰:“予为句芒[22]。”若以郑穆公之所身见为仪,则鬼神之有,岂可疑哉?
【译文】
并不只是这本书的说法是这样的。从前秦穆公白天中午的时候在庙里,有神人进入门内,向左走去,人面鸟身,全身长着密密的白色细毛,脸形是方的。秦穆公见了,就害怕而奔跑。神人说:“不要害怕!上天肯定你的明德,让我来赐予你十九年的寿命,让你的国家繁荣昌盛,子孙兴旺,不失去国家。”秦穆公又叩拜说:“请问神人的名字?”神人说:“我是句芒。”如果用秦穆公所亲身经历的事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难道还要怀疑吗?
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昔者,燕简公杀其臣庄子仪而不辜,庄子仪曰:“吾君王杀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23],燕将驰祖[24]。燕之有祖,当齐之社稷[25],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梦也,此男女之所属而观也[26]。日中,燕简公方将驰于祖涂[27],庄子仪荷朱杖而击之[28],殪之车上。当是时,燕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燕之《春秋》。诸侯传而语之曰:“凡杀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诛,若此其憯遫也!”以若书之说观之,则鬼神之有,岂可疑哉?
【译文】
并不只是这本书的说法是这样的。从前,燕简公杀了他的臣子庄子仪,而庄子仪是没有罪过的。庄子仪说:“我的君王杀了我,而我是没有罪过的,死者要是无知就算了;死者如果有知,不超过三年,一定会让我的君王知道。”过了一年,燕人去祖泽进行大祭。燕国的祖泽就像是齐国的神社,宋国的桑林,楚国的云梦,这是男女百姓聚会游观的地方。太阳当顶的时候,燕简公将要奔往祖泽,庄子仪举起红色的木杖击打他,把他打死在车上。在那个时候,跟从燕简公的人没有没看见的,远处的人没有不听到的,这件事被记载在燕国的《春秋》上。诸侯互相传告说:“凡是杀了无辜的人,他必定会得到不吉祥,鬼神的诛杀,就像燕简公受到的诛杀那么快。”以这本书的说法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昔者宋文君鲍之时,有臣曰观辜[29],固尝从事于厉[30]。祩子杖楫出,与言曰[31]:“观辜,是何珪璧之不满度量,酒醴粢盛之不净洁也?牺牲之不全肥[32],春秋冬夏选失时[33],岂女为之与?意鲍为之与[34]?”观辜曰:“鲍幼弱,在荷襁之中[35],鲍何与识焉。官臣观辜特为之[36]。”祩子举揖而槀之[37],殪之坛上[38]。当是时,宋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宋之《春秋》。诸侯传而语之曰:“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诛,至若此其憯遫也!”以若书之说观之,鬼神之有,岂可疑哉?
【译文】
并不只是这本书的说法是这样的。从前宋文公鲍的时候,有一个叫观辜的掌管祭祀的官员,曾经在祠庙里进行祭祀。祝史拄着短杖出来说:“观辜,为什么圭璧不符合礼制,酒食祭品不干净?牛羊牺牲毛色不纯、不肥硕,春夏秋冬所献的祭品不按时令,这是你做的呢?还是宋文公鲍做的事呢?”观辜说:“宋文公鲍年幼弱小,还在襁褓之中,他怎么会知道。这都是观辜我做的。”祝史举起木杖来打他,把他打死在祭坛上。在那个时候,宋国跟从他的人没有不看到的,远处的人没有不听到的,写在宋国的《春秋》上。诸侯相互转告说:“诸侯不恭敬谨慎地进行祭祀的,鬼神诛杀他们,就像这样迅速!”以这本书的说法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昔者,齐庄君之臣有所谓王里国、中里徼者[39],此二子者,讼三年而狱不断。齐君由谦杀之恐不辜[40];犹谦释之[41],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42],盟齐之神社,二子许诺。于是泏洫[43],羊而漉其血[44]。读王里国之辞既已终矣,读中里徼之辞未半也,羊起而触之,折其脚,祧神之而槀之[45],殪之盟所。当是时,齐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齐之《春秋》。诸侯传而语之曰:“请品先不以其请者[46],鬼神之诛,至若此其憯遫也。”以若书之说观之,鬼神之有,岂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虽有深谿、博林、幽涧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47],见有鬼神视之。
【译文】
并不只是这本书的说法是这样的。从前,齐庄公的臣子有两个叫国和徼的治狱官,这两个人,打了三年官司而没有决断。齐国国君想把他们都杀了,又怕杀了无辜的人;想把他们都放了,又怕放过了有罪过的人。就让他们共同拿出一头羊,在齐国的神社前立誓缔约,两个人都答应了。于是挖了一个地洞,割断羊的头,把血洒在地上。宣读王里国的誓辞,结束以后,宣读中里徼的誓辞不到一半,羊起来撞到他,折断了他的脚,祝史认为羊显示了神的意志,走上来一敲,中里徼就死在他发誓的地方。当时,跟从他的齐人没有不看见的,远处的人没有不听到的,写在齐国的《春秋》上。诸侯相互传告这些并且说:“凡是在盟誓时不用真情实意的,鬼神诛罚的到来,就像这件事一样迅速。”以这本书的说法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所以墨子说:即使有深溪、广大的森林、幽涧等没有人的地方,行动也不能不谨慎,因为有鬼神在注视着。
今执无鬼者曰:夫众人耳目之请,岂足以断疑哉?奈何其欲为高君子于天下,而有复信众之耳目之请哉?子墨子曰:若以众之耳目之请,以为不足信也,不以断疑,不识若昔者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足以为法乎?故于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48]:若昔者三代圣王,足以为法矣。若苟昔者三代圣王足以为法,然则姑尝上观圣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诛纣也,使诸侯分其祭,曰:“使亲者受内祀[49],疏者受外祀[50]。”故武王必以鬼神为有,是故攻殷伐纣,使诸侯分其祭。若鬼神无有,则武王何祭分哉?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众人耳闻目见的情况,哪里能够用来判断疑难呢?一个想成为天下高士的人,怎么会相信众人耳闻目见的情况呢?墨子说:如果认为众人耳闻目见的情况不能够相信,不能够判断疑难,那么不知道从前三代圣明的君王,尧舜禹汤文王武王,足以作为判断的准则吗?所以对于这些,中等以上智力的人都会说:像从前三代圣明的君王,尧舜禹汤文王武王,足以作为判断的准则。如果从前三代圣明的君王,尧舜禹汤文王武王,足以作为判断的准则,那么姑且看看圣明君王的事迹。从前,武王攻打殷商,讨伐纣王,让诸侯分掌祭祀,说:“让同姓的诸侯掌管祖庙祭祀,让异姓诸侯掌管山川祭祀。”所以武王一定认为鬼神是有的,所以攻打殷商,讨伐纣王,让诸侯分掌祭祀。如果没有鬼神,那么武王为什么要让人分别去掌管祭祀呢?
非惟武王之事为然也。故圣王其赏也必于祖,其僇也必于社[51]。赏于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于社者何也?告听之中也。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圣王,其始建国营都日,必择国之正坛,置以为宗庙;必择木之修茂者,立以为菆位[52];必择国之父兄慈孝贞良者,以为祝宗[53];必择六畜之胜腯肥倅[54],毛以为牺牲;珪璧琮璜[55],称财为度[56];必择五谷之芳黄,以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与岁上下也。故古圣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后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选效[57],必先祭器祭服,毕藏于府,祝宗有司毕立于朝,牺牲不与昔聚群。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
【译文】
并不只是武王的事情是这样的。所以圣明君王的赏赐一定要在祖庙进行,实行惩罚也一定要在神社进行。在祖庙行赏是什么原因呢?是告诉祖先分配的平均。在神社行罚是什么原因呢?是禀告神明断案的公正。并不是只有这本书的说法是这样的,而且从前虞夏商周三代圣明的君王,他们开始建立国家营建国都的时候,必定选择国中的正坛来设立宗庙;必定选择草木丰茂的地方来建立丛祠;必定选择国家中慈惠、孝顺、忠贞、善良的父兄来作为太祝和宗伯;必定选择肉肥、毛色纯正的家畜来作为牺牲祭品;置备各种珪璧琮璜等玉器,以适合财力为度;必定选择芳香黄熟的五谷,作为酒食祭品,所以酒食祭品是随年成的好坏而增减的。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治理天下,必定先要祭祀鬼神然后才考虑人的问题,这就是因为有鬼神的存在。所以说:官府置备物品,必定先要准备好祭器和祭服,全都收藏在府库中,太祝和宗伯等都站立在朝廷中,祭祀用的牺牲不和普通的牲畜合群畜养。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是这样治理政治的。
古者圣王必以鬼神为,其务鬼神厚矣[58]。又恐后世子孙不能知也,故书之竹帛,传遗后世子孙。咸恐其腐蠹绝灭[59],后世子孙不得而记,故琢之盘盂,镂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后世子孙不能敬莙以取羊[60],故先王之书,圣人一尺之帛,一篇之书,语数鬼神之有也[61],重有重之[62]。此其故何?则圣王务之。今执无鬼者曰:鬼神者,固无有。则此反圣王之务。反圣王之务,则非所以为君子之道也!
【译文】
古代圣明的君王必定认为鬼神是存在的,他们对待鬼神才这么尽力。又怕后世的子孙不能知道,所以写在竹帛上,留传给后世的子孙。又害怕竹帛被腐蚀虫蛀而绝传,后世的子孙不能够记住,所以雕琢在盘盂器皿上,雕刻在金石上,来表示珍重。又怕后世的子孙不能敬奉鬼神而获得吉祥,所以先王的书,圣人一尺的帛,一篇的书,都说鬼神是存在的,重申了又重申。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圣明的君王致力于鬼神的事情。现在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鬼神本来是没有的。那么这就是违反了圣明的君王所要尽力做的事。违反了圣明的君王所要尽力做的事,那就不是君子所奉行的正道。
今执无鬼者之言曰:先王之书,慎无一尺之帛[63],一篇之书,语数鬼神之有,重有重之,亦何书之有哉?子墨子曰:周书《大雅》有之[64]。《大雅》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65]。有周不显,帝命不时[66]。文王陟降[67],在帝左右。穆穆文王[68],令问不已。”若鬼神无有,则文王既死,彼岂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书之鬼也。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先王的书,圣人一尺的帛,一篇的书,都说鬼神是存在的,重申了又重申,是什么书上有这些呢?墨子说:《诗经·大雅》里有。《大雅》说:“文王在万民之上,功德昭著于天。周虽然是一个旧邦,受命于天却是刚开始。周朝的事业伟大显赫,天命适时。文王死后升天,常在天帝的左右。勤勉的文王,美好的名声永远传扬。”如果没有鬼神,那么文王死了以后,他又怎么能常在天帝的左右?这就是我知道的《诗经》里有关鬼神事情的记载。
且周书独鬼,而商书不鬼,则未足以为法也。然则姑尝上观乎商书,曰:“呜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祸之时,百兽贞虫[69],允及飞鸟[70],莫不比方[71]。矧隹人面[72],胡敢异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宁。若能共允[73],隹天下之合,下土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宁者,以佐谋禹也。此吾所以知商书之鬼也。
【译文】
如果只是《周书》上说有鬼神,《商书》上不说鬼神,那么也不足以作为法则。那么姑且看看《商书》上说的:“呜呼!古代有夏,还没有发生祸患的时候,百兽爬虫,以及飞鸟,没有不比附的。何况是人类,怎么敢有异心?山川鬼神,也没有敢不安宁的。如果能够恭敬诚信,就能够天下和合,确保国土。”考察山川的鬼神不敢不安宁的原因,是为了辅助禹,替他谋划。这就是我知道《商书》上也有关于鬼神的记载。
且商书独鬼,而夏书不鬼,则未足以为法也。然则姑尝上观乎夏书《禹誓》曰[74]:“大战于甘,王乃命左右六人[75],下听誓于中军,曰:有扈氏威侮五行[76],怠弃三正[77],天用剿绝其命。有曰:日中,今予与有扈氏争一日之命。且尔卿大夫庶人[78],予非尔田野葆士之欲也[79],予共行天之罚也。左不共于左[80],右不共于右,若不共命;御非尔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赏于祖而僇于社[81]。赏于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僇于社者何也?言听狱之事也[82]。故古圣王必以鬼神为赏贤而罚暴,是故赏必于祖而僇必于社。此吾所以知夏书之鬼也。故尚者夏书[83],其次商周之书,语数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则圣王务之。以若书之说观之,则鬼神之有,岂可疑哉?
【译文】
如果只是商书上说有鬼神,夏书上不说鬼神,那么也不足以作为法则。那么姑且看看夏书《禹誓》上说:“大战将在甘地开始,王就命令左右六军之将,从坛上下去,到中军听训,说:有扈氏蔑视侮辱五常之伦,怠慢和废弃天道、地道和人道,天要断绝他们的运命。又说:正当日中,现在我要和有扈氏一拼生死。前进吧,你们这些卿大夫和庶民,我并不是想要得到土地和财宝,我只是施行天的惩罚。左边的人不从左边进攻,右边的人不从右边进攻,那就是不恭顺天的命令;驾车的人不用正确的方法驾车,就是不恭顺天的命令。”所以在祖庙、神社行赏和行罚。在祖庙行赏是什么原因呢?告诉祖先分配平均。在神社行罚是什么原因呢?禀告断案的公正。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一定认为鬼神奖赏贤能的人和惩罚暴虐的人,所以一定在祖庙行赏,一定在神社行罚。这就是我知道夏书有关于鬼神事情的记载。所以上有夏书,其次有商书和周书,几次说鬼神是有的,重申了又重申,这是什么缘故呢?那就是因为圣明的君王致力于鬼神的事。用这书的说法来看,那么鬼神的存在,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
于古曰: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岁于社者考[84],以延年寿。若无鬼神,彼岂有所延年寿哉!是故子墨子曰:尝若鬼神之能赏贤如罚暴也[85]。盖本施之国家,施之万民,实所以治国家、利万民之道也。若以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絜廉[86],男女之为无别者,鬼神见之;民之为淫暴寇乱盗贼,以兵刃毒药水火退无罪人乎道路,夺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见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絜廉,见善不敢不赏,见暴不敢不罪。民之为淫暴寇乱盗贼,以兵刃毒药水火退无罪人乎道路,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闲,拟乎鬼神之明显,明有一人畏上诛罚,是以天下治。
【译文】
古时候,人们说:在丁卯吉日,普遍祭祀四方的神,岁末祭祀祖先,以求延年益寿。如果没有鬼神,他们向谁去祈求延年益寿呢!所以墨子说:像这些鬼神能够奖赏贤能的人,惩罚暴虐的人。因为这本来就可以用于国家用于万民,实在是可以治理国家使万民获得利益的方法。如果认为不是这样,那么官吏治理官府不廉洁,男女混处没有区别,鬼神都能看见;人们去做寇乱盗窃之事,施用刀毒药水火,在道路上抢劫无辜的人,夺走别人的车马衣服来使自己获得利益,也有鬼神能看到。所以官吏治理官府不敢不廉洁,看到好的行为不敢不奖赏,看到暴虐的行为不敢不惩罚。人们去做寇乱盗窃之事,施用刀毒药水火,在道路上抢劫无辜的人,夺走别人的车马衣服来使自己获得利益的事,因此而得到制止。所以鬼神的明察,不会因为幽涧而被遮蔽,鬼神的明察所以让人们害怕上天的诛罚,因此天下得到了治理。
故鬼神之明[87],不可为幽闲、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若以为不然,昔者夏王桀,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上诟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万民[88],祥上帝伐元山帝行[89],故于此乎,天乃使汤至明罚焉。汤以车九两[90],鸟陈雁行,汤乘大赞[91],犯遂下众,人之遂[92],王乎禽推哆大戏[93]。故昔夏王桀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推哆、大戏,生列兕虎[94],指画杀人,人民之众兆亿,侯盈厥泽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诛[95]。此吾所谓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者,此也。
【译文】
因此,鬼神的明察,不会被幽涧、广泽、山林、深谷所遮蔽,凭鬼神的明察一定会知道;鬼神的惩罚,不会因为富裕尊贵人多势众、勇敢凶猛、铠甲坚固兵器尖利而被阻止,鬼神的惩罚一定能战胜这一切。如果认为不是这样的,从前夏王桀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对上辱骂天侮辱鬼神,对下祸害残杀天下的万民,毁坏上帝建立的功德,抵抗上帝指示的道路,于是上天就命令汤给予他惩罚。汤用九十辆战车,布下鸟阵雁行的阵势,汤乘上大车,乘势攻占遂城,夏兵窜入通往郊外的水道,王亲手擒住推哆、大戏。所以从前夏王桀,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士推哆、大戏,能够撕裂犀牛和老虎,手指一点就能杀人,而且人民多得以数兆亿计,布满了山林水泽,然而也不能因此抵御鬼神的诛罚。这就是我说鬼神的惩罚,不会因为富裕尊贵人多势众、勇敢凶猛、铠甲坚固兵器尖利而被阻止,就是这样。
且不惟此为然。昔者殷王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上诟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万民,播弃黎老[96],贼诛孩子,楚毒无罪[97],刳剔孕妇,庶旧鳏寡[98],号咷无告也。故于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罚焉。武王以择车百两,虎贲之卒四百人[99],先庶国节窥戎[100],与殷人战乎牧之野,王乎禽费中、恶来,众畔百走[101]。武王逐奔入宫,万年梓株,折纣而系之赤环[102],载之白旗,以为天下诸侯僇。故昔者殷王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费中、恶来、崇侯虎,指寡杀人,人民之众兆亿,侯盈厥泽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诛。此吾所谓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玑无小[103],灭宗无大。”则此言鬼神之所赏,无小必赏之;鬼神之所罚,无大必罚之。
【译文】
并且不仅是这样的。从前殷王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对上辱骂天侮辱鬼神,对下祸害残杀天下的万民,抛弃老人,残杀小孩,焚杀毒害无辜的人,剖开孕妇的肚子,平民旧臣鳏夫寡妇,号啕哭泣而没有可以诉说的地方。所以在这个时候,天帝命令武王给予惩罚。武王挑选了百辆战车,勇士四百人,作为诸侯盟军的先锋,与殷国军队在牧野作战,武王擒获了费中和恶来,他的部下都背叛或逃走。武王于是追到宫里,用一支万年梓木,将纣王杀死,系在红色的环上,用白旗挑起,为天下的诸侯杀了纣王。所以从前殷王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士费中、恶来、崇侯虎,手指一点就能杀人,人民多得以数兆亿计,布满到山林水泽,然而也不能因此抵御鬼神的诛罚。这就是我说鬼神的惩罚,不会因为富裕尊贵人多势众、勇敢凶猛、铠甲坚固兵器尖利而被阻止,就是这样。并且《禽艾》说:“善者得到福佑,不管他的职位多么微小;作恶者必定被灭宗,不管他的权位多么大。”这就是说鬼神的赏赐,不管职位多么小一定要赏赐;鬼神的惩罚,不管职位多么大,一定要惩罚。
今执无鬼者曰:意不忠亲之利,而害为孝子乎?子墨子曰:古之今之为鬼[104],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虽使然[105],然而天下之陈物曰“先生者先死”[106]。若是,则先死者非父则母,非兄而姒也[107]。今洁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请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饮食之也,岂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请亡,是乃费其所为酒醴粢盛之财耳。自夫费之,非特注之污壑而弃之也[108],内者宗族,外者乡里,皆得如具饮食之。虽使鬼神请亡,此犹可以合聚众,取亲于乡里。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这样不是花费财物而不利于双亲,而有损于做孝子吗?墨子说:古今说有鬼神的,不是因为其他,有天鬼也有山水的鬼神,也有人死了以后变成鬼的。现在有儿子比他的父亲先死去,弟弟比他的兄长先死去,即使是这样,但按照天下的常理,总是“先出生的先死去”。如果是这样,那么先死去的,不是父亲就是母亲,不是哥哥就是嫂子。现在干净地准备祭品酒食,来恭敬慎重地祭祀,如果鬼神真的存在,那么就是请他的父母兄嫂来饮食,这难道不是很有益处的吗?如果鬼神是没有的,那么就是白费他准备祭品酒食的钱财。可是他们的花费,并非就像倒在沟壑中而白白丢弃,而是可让宗族内的人和乡里的人,都能得到饮食。即使鬼神真的不存在,那也可以聚集民众,使乡里人亲密。
今执无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请无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牺牲之财[109]。吾非乃今爱其酒醴粢盛牺牲之财乎?其所得者臣将何哉[110]?此上逆圣王之书,内逆民人孝子之行[111],而为上士于天下,此非所以为上士之道也。是故子墨子曰:今吾为祭祀也,非直注之污壑而弃之也,上以交鬼之福[112],下以合聚众,取亲乎乡里。若神有,则是得吾父母弟兄而食之也[113],则此岂非天下利事也哉?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鬼神之有也,将不可不尊明也[114],圣王之道也。
【译文】
现在主张没有鬼的人说:鬼神本来是没有的,所以不必花费那些祭品酒食的钱财。我现在难道是爱惜那些祭品酒食的钱财吗?而是在想,我将要得到的是什么呢?这是对上违背圣明君王的教导,对内违背人民孝子的品行,而想做天下的高尚士人,这不是做高尚士人的方法。所以墨子说:现在我们祭祀,并不是把祭品丢在沟壑中,白白浪费掉,这是对上祈求鬼神的赐福,对下来联合众人,让乡里人亲密。如果鬼神真的存在,那么就是请我的父母兄嫂来饮食,这难道不是有利于天下的事吗?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的王公大人士人君子,心中的确想要兴盛天下的利益,除去天下的祸害,那么对于鬼神确定存在这一点,就不能不重视和确信,这就是圣明的君王的大道。
[1] 没:死。
[2] 天下:当为“天子”,与“诸侯”相对(王焕镳说)。
[3] 正:同“征”(毕沅说)。
[4] 正长:各级行政长官。强:尽力,竭力。
[5] 贱人:这里指平民。
[6] 退:当为“迓”之误,与“御”通,袭击(孙诒让说)。率径:当为“术径”(孙诒让说)。术,车道。径,步道。
[7] 偕:与“皆”通(王念孙说)。
[8] 执无鬼:主张没有鬼。
[9] 已:通“矣”。
[10] 请:当为“诚”(孙诒让说)。惑:与“或”通(孙诒让说)。
[11] 者:此字当在“闻鬼神之声”后(陶鸿庆说)。
[12] 杜伯:杜国伯爵(毕沅引《国语·周语》韦昭注)。
[13] 其:后。
[14] 田:打猎。
[15] 弢(tāo):弓衣。
[16] 憯(cǎn):与“撍”通(孙诒让说),急速。遫:“速”之籀文,疾(尹桐阳说)。
[17] 郑穆公:当为“秦穆公”(孙诒让说)。
[18] 左:向左。
[19] 三绝:疑当为“三毳(cuì)”(王焕镳说)。毳,兽之细毛。
[20] 锡:通“赐”,赐给。
[21] 稽首:古代的一种礼节。跪下,拱手至地,头也至地。
[22] 句(ɡōu)芒:木神名。
[23] 期(jī)年:一年。
[24] 祖:泽名(王念孙说)。
[25] 当:犹“如”。“齐之”下当增“有”字(王引之说)。
[26] 属:聚集。
[27] 涂:道路。
[28] 荷:扛,担。
[29] :当为“祐”,掌祀之官(尹桐阳说)。观辜:当为“夜姑”,也作“射姑”,人名(孙诒让说)。
[30] 固:通“故”,发端之词(王焕镳说)。厉:神祠,后世称之为“庙”。
[31] 祩子:即祝史(毕沅说),祭祀时主持祝告的人。
[32] 全:谓纯色,与“牷”同(毕沅说)。
[33] 选:献,祭祀(尹桐阳说)。
[34] 意:与“抑”同(王引之说),表示选择。
[35] 荷(qiǎnɡ):“葆”之误,即“襁褓”(吴毓江说)。
[36] 官臣:守官之臣。
[37] 揖:当为“楫”之误(苏时学说)。槀(ɡǎo):同“敲”(孙诒让说)。
[38] 坛:祭坛场(尹桐阳说)。
[39] 王里:大里。中里:其副者(尹桐阳说)。里,同“理”,治狱官。
[40] 由:欲(王念孙说)。谦:与“兼”同(王念孙说)。
[41] 犹:欲(王念孙说)。
[42] 之:当作“二”(毕沅说)。
[43] 泏:通“掘”,穿。洫(xù):穴。穿穴于地,以便埋牲(尹桐阳说)。
[44] :字书无此字。据王念孙说,当即“”字,训刭。
[45] 祧(tiāo):疑为“祝”之形误(王焕镳说)。
[46] 品先:疑为“盟矢”,即盟誓(俞樾说)。
[47] 董:疑为“谨”之误(苏时学说)。
[48] 中人:指智力中等的人。
[49] 使亲者受内祀:指武王克殷,分命诸侯使主殷祀(孙诒让说)。
[50] 疏者受外祀:指异姓之国,祭山川四望之属(孙诒让说)。
[51] 僇:通“戮”,杀。社:祭土地神的地方。
[52] 菆(zōu)位:当为“丛社”(王念孙说)。
[53] 祝:祭祀时主持祝告的人。宗:主宗庙之官(尹桐阳说)。
[54] 胜:盛。腯(tú):肥。倅:当为“粹”(毕沅说),纯粹。
[55] 琮(cónɡ)璜:皆为玉器。
[56] 称:相称,合适。度:标准,法度。
[57] 效:器具物品。
[58] 务:致力,从事。
[59] 咸:当为“或”之误(王引之说)。
[60] 莙(jūn):威。羊:通“祥”。
[61] 语数:当为“数语”(尹桐阳说)。
[62] 有:通“又”。
[63] 慎无:据上文例当为“圣人”(王念孙说)。
[64] 《周书》:指《诗经》。
[65] 维:句中语气词,用以帮助判断。
[66] 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毛《传》云:“有周,周也。不显,显也。显,光也。不时,时也。”
[67] 陟(zhì):登,上。
[68] 穆穆:勤勉不倦的样子。
[69] 贞虫,与百兽、飞鸟并称,为虫类的通称(王焕镳说)。
[70] 允:犹“以”(王引之说)。
[71] 比方:比附(王闿运说)。
[72] 矧(shěn):况且。隹:古“惟”字(毕沅说)。
[73] 共:恭。允:信。
[74] 《禹誓》:当为《尚书·夏书》的篇名,现无此篇。下引之文见于《尚书·甘誓》,文字略有不同。
[75] 左右六人:指左右六卿,即六军之将。
[76] 威:“蔑”之假(王引之说)。五行:即仁、义、礼、智、信。
[77] 三正:天、地、人之正道。
[78] 且:通“徂”,往。
[79] 葆士:当为“宝玉”(俞樾说)。
[80] 共:当作“攻”(孙诒让说)。
[81] 祖:祖庙。
[82] 事:“中”之坏字(王念孙说)。
[83] 尚:即“上”。
[84] 社者:当为“祖若”。岁于祖若考,言荐岁事于祖及考(孙诒让说)。
[85] 尝若:当做“当若”(孙诒让说)。如:据文例当作“而”。
[86] 絜:旧本作“洁”。同“洁”。
[87] 明:这里指明察。
[88] 殃傲:当为“殃杀”(王念孙说)。
[89] 祥:疑为“牂(zānɡ)”,又假借为“戕”,残害(王焕镳说)。伐:功劳。元:疑为“亢”,通“抗”。山:疑作“上”(王焕镳说)。
[90] 九两:疑当作“九十两”(孙诒让说)。
[91] 赞:疑为“栈”(高亨说)。《说文》:“竹木之车曰栈。”
[92] 犯遂下众,人之遂:以上二句疑当为“犯遂下之,众入郊遂”(王焕镳说)。上“遂”字,指夏朝都城遂;下“遂”字,指郊外的水道。
[93] 乎禽:当为“手禽”(毕沅说)。推哆、大戏:是夏桀所亲信的两个大力士。
[94] 列:即“裂”字(王念孙说),分解。兕(sì):雌性的犀牛。
[95] 圉(yǔ):阻止。
[96] 黎老:耆老(王引之说)。
[97] 楚毒:当为“焚炙”,即所谓炮烙之刑(王念孙说)。
[98] 庶旧:诸旧臣。
[99] 虎贲(bēn):勇士之称。
[100] 庶:众。国节:指各盟国受符节的有司(王焕镳说)。
[101] 畔:旧本作“叛”。百走:当作“皆走”(王引之说)。
[102] 梓株:殊人殳,以万年梓为之(尹桐阳说)。折:分。赤环:赤旛,即赤旂。
[103] 玑(jī):疑为“祺”之借,吉祥(王焕镳说)。
[104] 之:上“之”字衍(孙诒让说)。
[105] 意:读为“抑”,犹言“乃”(高亨说)。
[106] 陈物:故事,常理(王闿运说)。
[107] 姒(sì):年长的女子,这里指嫂子。而:犹“则”(王引之说)。
[108] 特:一本作“直”。
[109] 共:通“供”。
[110] 臣:疑当为“以”,在“何”字下。“将何以哉”,将何用也(孙人和说)。
[111] 民人:人民。
[112] 交:求取。
[113] 弟兄:当为“兄姒”(俞樾说)。
[114] 尊明:谓尊事而明著之以示人,即明鬼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