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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黄州
别黄州[1]
病瘡老馬不任鞿，猶向君王得敝幃[2]。桑下豈無三宿戀[3]，尊前聊與一身歸[4]。長腰尚載撑腸米[5]，闊領先裁蓋癭衣[6]。投老江湖終不失，來時莫遣故人非[7]。
[1]元豐七年（1084）三月，蘇軾改遷汝州（今河南汝州市）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四月離黄州作此詩。自《初到黄州》至本篇，皆作於黄州。
[2]〔病瘡二句〕以病馬自比，言雖老病不能任事，皇上還給我一官半職，領取俸禄。鞿，馬絡頭。敝幃，典出《禮記·檀弓下》：“敝帷不棄，爲埋馬也。”帷、幃同，指帷幔。一本即作“帷”。晚年所作《和陶〈詠三良〉》却反用此典：“我豈犬馬哉，從君求蓋帷”，“仕宦豈不榮，有時纏憂悲。所以靖節翁，服此黔婁衣！”對君主、仕途的認識有變化。
[3]〔桑下句〕謂久居黄州，不免有情。《後漢書·襄楷傳》記襄楷上書中有云：“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
[4]〔尊前句〕牛僧孺《席上贈劉夢得》：“休論世上昇沉事，且鬭樽前見（現）在身。”此用其字面，謂獨與尊前現在之身前赴汝州。
[5]〔長腰米〕楚語，一種上等粳米。蘇軾《和文與可洋州園池三十首·灙泉亭》亦有“勸君多揀長腰米”句。
[6]〔闊領句〕汝州飲用水缺碘，多大脖子病。歐陽修《汝癭答仲儀》詩云：“傴婦懸甕盎，矯嬰包鳧鷇。無由辨肩頸，有類龜縮殼。噫人稟最靈，反不如鳧鶴”，可見患病者苦狀。
[7]〔投老二句〕蘇轍《東坡先生墓誌銘》：“上（神宗）手札徙汝州，略曰：‘蘇軾黜居思咎，閲歲滋深，人材實難，不忍終棄。’……士大夫知上之卒喜公也。”則上句謂老滯江湖，終有起用之日；下句，紀批（卷二三）：“‘來時’作將來解，‘非’字作非議解。”并云結二句：“既邀量移，似乎漸可自遂，故有此句。”所言與上句意思相貫。兩句或解爲今日離别黄州，日後不免“投老江湖”，再來黄州時必不使故友非議。亦可通。時所作《過江夜行武昌山上聞黄州鼓角》、《滿庭芳》（“歸去來兮”）的結句，皆抒他日重回黄州之意。
【評箋】 紀批（卷二三）：“婉轉清切，薄而不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