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得暮雨送李胄-钱起

字数:1153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

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

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注释

赋得:指聚会分题赋诗,分得什么题目,即称为“赋得”。

李胄:别本作“李曹”,其人不详。

楚江:指长江,因长江中下游在战国时皆属楚地,故名。

建业:即今天的江苏省南京市,唐代为润州江宁城,建业是其古称。

漠漠:指水气朦胧貌。

冥冥:天色昏暗貌。

海门:即长江入海处,在今天江苏省海门市。

浦:指岸边,这里可能是指浦口,南京辖区。

散丝:指细雨,西晋张协《杂诗十首》有“密雨如散丝”句,这里喻流泪。

语译

正是远方江宁城中晚钟响起的时候,微雨中的长江啊,远帆在朦胧水气中显得是如此湿重,鸟儿缓缓地投入暮霭之中。江水入海口是如此遥远,难以望见,只有远岸边的树木显得如此滋润。我在此相送友人,浓情无限,细密的雨丝和泪水沾湿了衣襟。

赏析

关于此诗所作之地,历来有两种说法,一言洛阳,二言滁州,其实都未必准确。洛阳自不必说,身在洛阳,如何能够看到长江,更如何能够听到江宁城内的晚钟呢?倘若纯是想象,未免太过虚泛,倘若所指为李胄的去处,则后面又有“海门深不见”句,前后矛盾。此诗或为韦应物在滁州刺史任上作,但作诗的地点正不必在滁州,因滁州郡治清流并不临江(其实整个滁州都不濒临长江),即便登高可望见长江,但又怎么能够听到江南的钟声呢?此诗应为赴长江边送别时所作,李胄此去目的地应为海门所在的扬州,则见江而闻钟,咏帆及浦树,也都说得通了。

全诗围绕“细雨”二字,将离别的情绪完美地融入景物当中,是景即情,情即景,手法非常细腻老练。开篇即言“楚江微雨里”,或谓“楚江”当指长江中游,“建业”本在吴地,是送别处为楚尾吴头也,这样解释又未免胶柱鼓瑟了。古代的地理名词因应时代的不同,经常会有所改变,诗人用其统称、旧称,每次所涵盖的范围也未必相同。春秋时代,湖北属楚,江苏属吴,固然不错,但其后越灭吴,楚又灭越,到了战国中期,楚国已将势力范围沿江而推下,直接达到海边,则整个长江中下段都可以称之为“楚江”了。

首联确定了时间(暮钟)和微雨的环境,其后即围绕这两点展开对景物的描写。颔联写江上船只、飞鸟,因细雨所激,帆湿而重,鸟飞而迟,这是景语,同时也是情语,一“来”一“去”,用“重”和“迟”来暗喻别者和送别者内心的沉重,以及行动上的依恋。再言“海门深不见”,海门当是李胄的去处,距离南京段长江有数百里之遥,当然是看不见的,但不言其“远”,反言其“深”,正见薄雨暮霭中江上“漠漠”,远景难见。那个“远”字,诗人放在了对句,言岸边树远,其实相比海门来说,树反而是近的,故此可以望见其“含滋”之态。

尾联两句是直接抒情,并用“散丝”一词并指雨滴和泪水,沾湿衣襟的,也不知道是雨滴还是泪水,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以见离别时之怅惘难舍之意。以此为结,则“相送情无限”就不仅仅是踏空之言,而确实落到了实处,并与前面所言微雨中的景物相互呼应。全诗脉络清晰,一以贯之,情景交融,确实恰到好处。

唐诗常识

“赋得”一词,原本是指摘取古人成句为题之诗,南朝梁元帝即有《赋得兰泽多芳草》一诗,取用《古诗十九首》中《涉江采芙蓉》的第二句“兰泽多芳草”为题。其后唐代开科举,以诗歌入试,称为“试帖诗”,也因诗题多取成句,故题前均冠以“赋得”二字。再后来“赋得”逐渐成为应制之作及诗人集会分题时所冠,成为了一种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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