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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棕榈
三棵棕榈[1]
——东方的故事
（1839）
在那阿拉伯大陆的沙漠上
有三棵棕榈在高傲地生长。
从枯瘠的地下涌出一股清泉，
泉水淙淙地泛起寒冽的微澜，
它被隐护在绿叶的笼罩下，
避开了毒暑和漫天的飞沙。
好多的年月已无声地消逝；
但是那倦怠的他乡的游子
带着火热的心胸走向这翠盖，
还没有向着这寒泉弯下身来，
繁茂的树叶和潺潺的清流
被太阳曝晒得已一无所有。
这三棵棕榈便埋怨开上帝：
“我们生来就为了死在这里？
沙漠上我们徒然地生长开花，
被那狂风吹折，又被毒日烧杀，
看不到人们的垂怜的目光？……
给我们安排得不公啊，上苍！”
话刚刚说完——天蓝色的远处
卷起了一阵黄沙，像根天柱，
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
蒙着花毯的驮子渐渐地走近，
好像海上的孤舟，一队骆驼
摇摇晃晃地从风沙里走过。
一摇一摆地，直硬的驼峰间
支撑着遮阳上绣花的帷帘；
浅黑色的手不时地把它掀开，
黑色的目光从那里闪耀出来……
一个阿拉伯人鞭打着乌马，
他瘦弱的身躯向鞍鞒俯下。
马有时后腿直立，向上跳跃，
像一只被飞箭射中的斑豹；
白色衣服上拖下美好的褶纹
顺着骑士的肩膀自然地披分；
在马上挥动着手中的戈矛，
他大声叫喊，同时又在呼啸。
商队喧嚷着，已经走近棕榈：
阴影下舒展开轻松的身躯。
水瓶潺潺地汲满泉水的清流，
棕榈高傲地点着它多叶的头，
它在欢迎着这不速的来客，
而寒泉殷勤地款待以清波。
但黄昏刚刚地降临到大地，
树根上斧声已叮叮地响起，
百年的古树僵直地倒在那里！
孩子们剥干净了它们的外衣，
随后又砍断了光裸的树身，
慢慢地烧着它，直烧到天明。
当微风向西方吹走了晨雾，
商队也走上了预定的程途，
在那荒漠上留下的凄惨遗痕
只是一堆灰白的凄冷的余烬。
太阳烧尽了那干枯的残屑，
随后又被狂风都吹向旷野。
到如今只剩下荒漠与天宇—— 棕树叶不再来同流泉低语：
它向预言者恳乞荫凉的枝丫—— 给它带来的只是灼人的尘沙，
还有那草原上孤高的老鸢
紧抓着小鸟儿在空中飞旋。
余振 译
[1] 一八八四年《莱蒙托夫诗集》出版时，这篇诗的第三节第一行被检查官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