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全後漢文卷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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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擊尋陽山賊上書》:“除其竹木,譬如嬰兒頭多蟣蝨,而剃之蕩蕩然,蟣蝨無所復依。”按《東觀漢紀》卷一二載此文,且曰:“上大悦,因出小黄門,頭有蝨者,皆剃之。”《全漢文》卷三八劉向《别録》早云:“人民蚤蝨衆多,則地癢也,鑿山鑽石,則地痛也。”張衡《東京賦》云;“其遇民也,若薙氏之芟草,既藴崇之,又行火焉”;即賈誼《上疏陳政事》言胡亥“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而增華焉,則遇民猶除賊矣!《太平御覽》卷九七六引《晉書》逸文童謡:“剪韭剪韭斷楊柳”,謂“贼如韭柳,尋得復生”,取喻可以連類,而進一解謂剪斷不盡,吹潤又生。“地痛”之説,《太平經》卷四五論“傷地”一大節發揮最詳。

《誡兄子嚴、敦書》。按此書教子弟勉爲“謹敕之士”,毋如“輕薄子”之“論議人長短”;朱穆《崇厚論》已稱説之,王昶《家誡》復師仿之,歷世傳誦其“刻鵠”、“畫虎”兩語。然《三國志·魏書·王昶傳》裴松之註早以矛攻盾:“援之此《誡》,可謂切至之言、不刊之訓也。凡道人過失,蓋謂居室之愆,人未之知,則由己而發者;若乃行事得失已暴於世,因其善惡,即以爲誡,方之於彼,則有愈焉。然援《誡》稱龍伯高之美,言杜季良之惡,致使事徹時主,季良以敗,言之傷人,孰大於此?與其所《誡》,自相違伐。……文舒復擬則文淵,顯言人之失。……於夫鄙懷,深所不取。善乎東方之誡子也,以首陽爲拙、柳下爲工,寄旨古人,無傷當時,方之馬、王,不亦遠哉!”朱熹《朱文公集》卷六四《答易簡》附來書:“馬援以譏議誡諸子,而不免於譏議”,正同松之之所指責,而答云:“馬援之言,自可爲法。……削去此段,後生又如何得聞此一段説話而以爲戒乎?”;顧卷六三《答孫敬甫》:“信筆不覺縷縷,切勿輕以示人,又如馬伏波之譏杜季良也!”,則又不以援此舉爲“可法”矣。馮景《解舂集文鈔》卷七《書馬援〈誡兄子書〉後》:“其言可謂深切著明矣!吾謂義在不言人過,則不必更譏杜季良;不譏季良,則季良之仇人何由藉口而訟於帝?……且方誡其並喜譏議,而乃復以季良輕薄爲口實,是亦好議論人長短而輕加是非者矣。夫既曰: ‘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而己則肆談之,烏在‘口不言人過’ 乎?”;實不過《三國志》裴註之箋疏耳。劉大櫆《海峯文集》卷一《難言》二:“徒以虎大,畫之難成而已,遂不當效之耶?吾未見刻鵠之小而遂成也。……爲之而無成,鵠與虎俱不成也;爲之而有類,狗與鶩皆所類也”;駁援語頗有名理,近韓非、柳宗元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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